何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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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了，冷空气南下，整个书房寒气飕飕，面对凉巴巴的键盘，人越发慵懒，手懒得动了，不如将书里的热乎乎的火焰，烫烫冷缩了的神经，让思想的火花，燎起火辣辣的眼光……韦伯之眼光、让大脑、让心灵、让思想、让全身沸腾起来，像尼采说的冲将天空十万八千米……
一、关于两种“伦理”与两种“虚荣”
这些年来，每年都坚持读社会学泰斗马克斯•韦伯的一两部社会学著作。
今天格外高兴，终于收到了人民出版社最新最全版本《马克斯•韦伯全集》第17集。之前读过广西师大出版社2004年5月版《韦伯作品集》之《学术与政治》。今次的是2021年的最新版本，版面设计很棒，质量相当好，更让我欣喜的是翻译更棒更符合我阅读审美。更高兴的是，近年来马克斯•韦伯的原著出现了很多新版本，今天更看到了“山东大学马克斯•韦伯研究中心”的机构题名，不但说明中国学术界对著名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的研究越来越深入，更说明马克斯•韦伯在中国，越来越声名鹊起，越来越为更多的国人所知。
本来，今年计划阅读马克斯•韦伯的《经济与社会》两册大部头，但当看到《以学术为业 以政治为业》，心里又十分激动，眼睛又禁不住痒痒。这是马克斯•韦伯于1917 、1919年在墨尼黑的两份著名的演讲稿，全文不长，翻译很棒，于是，又忍不住再读一遍……
又读到了：职业犹如莫洛郝神，犹如毁灭一切的庞然巨怪……希腊世界的完美状况与现代西欧和美国资产阶级世界的“现代的性欲反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无疑，希腊世界是和谐的平衡。
看来，又不得不回答关于“养家糊口的营生理想化”问题……我似乎还更感兴趣于马克斯•韦伯关于职业成功的社会学评价问题。
在人的一生中，难免面临职业的选择，而在职业与责任、信念与现实的理性选择和感性激情中，由于我们所有具有伦理意义的行动，都始终必须面对现实的被歪曲，我们永远也不能回避一种责任伦理和信念伦理。责任伦理要求我们在履行职业中自觉承担社会行为责任，而信念伦理则要求因为信念激情燃烧而需要把控一定的后果。由于现实往往是被歪曲的，因此学术与政治、政治与信念伦理往往是难解的矛盾体。
看来，无论是“以学术为业”抑或“以政治为业”，都关乎激情、责任和信念问题。我以为，两种职业一般来说都具有各自的职业“虚荣”，而且两种虚荣又是不可调和的，它们正如马克斯•韦伯说的是“无生育力的”亢奋，而这种亢奋当然不是真正的激情！这种虚荣的载体，犹如中国历史上的“御用文人”，或像我们体制下所谓的“学者（艺术家）官员”或“官员学者（艺术家）”，两种身份或职业虚荣而亢奋地“合二为一”，却始终也不过是两张自相矛盾的招摇过市沽名钓誉的皮囊。
马克斯•韦伯那句让人头脑风暴的话煞是发人深省：“——即便一个人全身心地投入一种职业活动，也不应该再把它看作是一个高尚无比的人。一个人职业上的成功，不应再被看作是一种荣誉，而应只被视作一种成功，仅此而已……职业上的成功，有时甚至还可能被看作是一种丢脸的事……”若此对成功的“行家们”进行这种职业伦理的社会学评判，岂不有多少惯之以“光环”营生的东郭们，要自以为惨遭蒙羞而跳楼自尽？！当然，现实中也有责任伦理与信念伦理协调一致者，那诚是一个具有激情、信念、情怀、责任，以及政治使命的完美的人。
二、关于社会人格和写作者的孤独与激情
健全的人格之于人固然重要，社会人的健全人格之于社会更是十分重要。作为社会人若缺乏健全的人格，我们最后所要企求的便只有对社会秩序的渴望了。
在人格问题上，马克斯•韦伯曾提出将激情和纪律熔铸成自身人格，他在对一个真正的政治家叙述时认为，一个真正的政治家，前提应具备三种素质：即激情、责任感和眼光。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一个社会人所应培养的人格素质。
人格，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社会秩序熔铸的。社会无序，客观上对于社会人的人格将造成缺陷和不健全。而人格的缺陷和不健全又将更加加剧社会秩序的失序、无序甚至混乱。因此，社会生活的最完美的形式应是有秩序的社会生态。
美国学者巴里斯马特认为：“秩序，是一项任务，更是一种实践，同时也是对生活状态的反省、维持和培育，这种理念是现代性所内在固有的，对现代秩序的追求，是‘不可能中最不可能的，最必要中最必要的事物’……”可见，建立社会秩序、维持社会秩序，是每一个社会人的责任和义务。
人格问题，在康德那里，更被说成一句耐人寻味的话：一种成熟的人格，即“把激情、冷静和眼光同时熔铸在一个灵魂之中”，这样才能在面对“像铁一样冰冷黑暗极地长夜”时，既不屈服于各种伪神的诱惑，也不听命于怨恨或政治冷漠的支配......在这里，文学的“人学”功能及精神更是彰显其无限光彩。
就一个写作者来说，看来他必须在体验生活和创作作品中明确自己的一种社会学立场，这种立场就是通过自己的作品，促进社会健全人格和维护秩序，影响社会追求和谐。我以为这就是一个写作者的社会学良知。关于写作者的社会人格，我主张坚守自己作为社会一员的那片坦荡、忧患和担当，他应该成为茫茫社会中孜孜坚守的一片“绿洲”或“清流”，在这片绿洲或清流中，他用孤独与激情、用自己笃信的文学精神为人文天空散播点点星光……
写作者在马克斯•韦伯那里，正是那类既非领袖又非英雄的“好事者”，既有信念伦理更有责任伦理，因此更应该自己塑造健全人格。当然，我们无法企求绝对完美的社会人格。因为那样将使自己陷入一种浪漫主义或个人崇拜的怪圈。但是，我们不能轻视社会人格的建立，不能轻视作品中关于人格的塑造，更不能轻蔑或诋毁健全人格，因为社会如果没有了健全的人格，那么社会秩序的底线就将被冲破……写作者有志于将文学的人文意识、悲悯情怀和普世价值惠及社会普罗大众，因此更必须塑造一种健全的社会人格，更应该在孤独中始终保持饱满的激情，培养一种足以迎接或抵抗现实被歪曲的侵扰和社会诸不公的打击的社会人格。
马克斯•韦伯在演讲结束前的那段话，常常让人久久激情荡漾：
——“所有历史经验都证明了一条真理：可能之事皆不可得，除非你执著地寻觅这个世界上的不可能之事。但只有领袖才能做这样的事，他不但应是领袖，还得是十分平常的意义上的英雄。即便是那些既非领袖又非英雄的人，也必须使自己具有一颗强韧的心，以便能够承受自己全部希望的破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