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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德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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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0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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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丛中笑——大型原创现代黄梅戏《凌霄花开》欣赏

在建党99周年前夕,由王训怀、陈耀进编剧,池州市贵池区黄梅戏剧团有限公司编排的大型原创现代黄梅戏《凌霄花开》在秋浦影剧院成功首演,为献礼20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拉开了传统戏曲新时代审美创造的又一厚重帷幕。

全剧切点于“四·一二”反革命政变之后,中共党组织被迫由公开转入地下革命的历史背景。剧情由池州籍革命者凌霄肩负组织重托,秘密返回故乡,奉命着手“开荒”创建党组织而展开。面对敌人通缉悬赏,凌霄改名换姓,告别亲人,深入群众,因势利导,发展党员骨干,壮大革命力量,成立了中共贵池特支,领导工农群众掀起了抗租抗税、减租减息、抢米行、打土豪等运动。同时,在红十军政委方志敏的支持下,组建皖南红军独立团,以黄山、九华山为屏障,开展游击战,协助中央红军,粉碎了敌人大围剿。因叛徒出卖,凌霄不幸被捕。面对敌入软硬兼施威胁利诱,他不为所动,铁骨铮铮,坚强不屈。后来,其妻借探监之机,转告党组织准备劫狱营救的决定。他坚决反对,恳请妻子一定要转告党组织和战友,千万不要冲动,要保存革命火种,继承自己毕生为之奋斗的事业……剧目艺术地选取了皖南遍地生长的“凌霄花”作为喻体和代言,再现了它从历史的血雨腥风中开放至新时代,并一定烂漫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后的至远大地,因为凌霄花是报时的花、向阳的花、坚强的花、英雄的花。

典型人物的生命与力量

看戏,看的是“人”。这个“人”,就是戏曲的典型人物。

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文联十大、中国作协九大开幕式上的讲话中指出:“典型人物所达到的高度,就是文艺作品的高度,也是时代的艺术高度。只有创作出典型人物,文艺作品才能有吸引力、感染力、生命力。”

《凌霄花开》的舞台上,无论是英雄凌霄,还是他的妻子洪雪英,无论是中共党员方铁匠和他妻子汪根娣,还是“反面”人物皖南剿共司令尚乃琦、叛徒周文俊、保安团长章小头,甚至次要人物凌母、中学生贾玉瑶,都是鲜活的、个性的,舞台上人人站得稳、立得住,看一眼记得牢、听一声辨得清。尤其对主角凌霄的塑造,几乎揽括了所有演职人员的艺术智慧和才能。

凌霄不好写,凌霄不好演。客观上讲,类似于凌霄的英雄人物在包括戏曲在内的过往艺术作品中受众几近达到“熟悉”的程度,而他们的“事迹”基本像红色经典作品一样,呈现的多是打造于战争硝烟的生死英雄、流淌于心灵感动的真实故事、淘洗于历史深处的民族精神,但凌霄之所以在新时代又能从艺术群英中站起来,得益于始终对人物进行多视点、全方位地典型塑造,在他对革命道路选择的坚定自信之上,作品发扬了红色经典传统的“高”“大”之法,他与母亲、妻子被迫分离时唱道:“亲人哪!你们一定要相信我,耐心等待莫担忧,太平的日子一定会来到。”就义之前他唱道:“似看见,神州大地红旗插遍。新中国,百花吐艳气象万千。”在对他作为“人”正常一面的塑造之上,更多注入了人间烟火味、人性温情度,与亲人重逢时他唱道:“多少次梦中催战马,飞回我温暖安宁的家。”在毅然放弃以牺牲战友生命来营救他时唱道:“燕雀也知恋家,这眷眷亲情,我怎不流连?”同时,戏中对凌霄人物的塑造达到无处不在、无人不言,铁匠铺中一段对凌霄之“猜”的表演,可谓精致、精到、精彩——汪根娣:(唱)“他呀——不像是有钱人,不像穷苦人,不像庄户人,不像城里人。体恤穷苦人,喜欢帮助人。说是生意人,却不算计人。不骗人、不欺人、不讹人、不坑人,是个厚道人、热心人、实在人、爽快人、灵性人、奇人、怪人、高人、贤人……”众人:(唱)“反正不是个平常人!”——让典型人物从戏里的人民群众中走来,又回到戏外的人民群众中去,真实、亲切而极具“三力”。这才是我们需要的“人”,我们艺术需要的“人”——凌霄是历史的,是现实的,也是艺术的。

英雄主义的激荡与光耀

演戏,演的是“心”。这个“心”,就是戏曲的价值核心。

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中强调:“广大文艺工作者要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旗帜,充分认识肩上的责任,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生动活泼、活灵活现地体现在文艺创作之中,用栩栩如生的作品形象告诉人们什么是应该肯定和赞扬的,什么是必须反对和否定的,做到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凌霄花开》的成功之处,完全得益于所有编、创、导、演们旗帜鲜明地始终坚持在突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一主题上找支点、下功夫。作品取材的是以凌霄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领导革命平凡而又惊天的中国故事,书写的是以凌霄、方铁匠、汪根娣为代表的不忘初心、不畏牺牲的中国精神,展示的是以凌霄等仁人志士为建立新中国所迸发的宏大而坚强的中国力量,是讴歌党、讴歌祖国、讴歌人民、讴歌英雄的正能量、主旋律作品。

方铁匠和他的妻子汪根娣为了党的事业双双牺牲,加上英勇就义的凌霄,全剧中党的“代表”抛头颅、洒热血,几无生还,透视了中国共产党苦难辉煌的历程、喻示了当下中国人民幸福的来之不易。在歌颂英雄事迹的同时,洪雪英和凌母从出场与凌霄的聚散两依依,尤其是凌霄选择为革命而牺牲后的那场对唱,人情味十足,牵人心、挂人肠——凌霄:(唱)“……多想做一枝凌霄花,脉脉依伴爱妻身边。”洪雪英:(唱)“回来吧,母亲年迈儿幼小。”凌母:(唱)“回来吧,莫叫为娘肝肠断。”婆媳:(唱)“回来吧,回来吧……”——婆媳边唱边退,直至离开舞台,她们仿佛被命运之绳无情地捆绑而走,又似乎理解了儿子与丈夫的大义自愿而走,丰富的人性在此进行了激越地碰撞、复杂地交织与有机地融合,艺术的张力在强大的磁力空间中得以极限般的拓延。还有,时常在台上、台后的群众“合唱”,指向明确、饱含深情,是“人民”的代表、是“人民”的声音。主题歌“凌霄花,凌霄花,烈如火,美好霞。不屈不挠凌霄去,碧血丹心写芳华”的曲调,明快、激越又充满着生机与活力,恰到好处地在戏前、戏末和戏中进行了合理的贯穿和情感的表达。就连舞美、灯光都有明显的价值取向,黑恶势力的天空是阴暗的,国民党反动派驻守的城墙是倾斜的……如此全面调动戏曲工具的手段、发动艺术元素的内力,以此推动作品价值指向,是高度,也是难度,应该说其间有着英雄的力量在支撑。

戏曲艺术的流转与创新

听戏,听的是“音”。这个“音”,就是戏曲的情感声音。

“社会主义文艺,从本质上讲,就是人民的文艺。”习近平总书记多次指出,“人民的需要是文艺存在的根本价值所在。能不能搞出优秀作品,最根本的决定于是否能为人民抒写、为人民抒情、为人民抒怀。”

《凌霄花开》,撷选的是皖南地区家喻户晓的凌霄革命事迹,借代的是年年春天都绽放在门前屋后的凌霄花,采取的是中国戏曲经典的黄梅戏,人物的成长空间都是邻里式的、村户般的……作品的呈现有花有叶、有根有土,说的是家里的话、唱的是心中的情、演的是身边的人。作为一部现代黄梅戏的大剧,在继承传统和汲取精华之上来反映时代呼声、展现人民奋斗、振奋民族精神、陶冶高尚情操是它的职责,但创新也是它的使命!

全剧有着多点和多面的创新,单就戏曲音乐而言足见其功。池州是黄梅戏一块深厚的沃土,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其经典唱腔或唱段,可以说它是喜闻乐见的贴心艺术,有地气、有根性。此剧在创作表演中,整体曲调一反过去的将现代音乐元素插科打诨般的“加法”模式,而是先以管弦乐铺垫一种交响化的厚重来配合英雄主题,再在此“锦”之上将黄梅戏的传统音乐之花进行春天般地铺陈,历史感从现代的旋律中推进、现代感在传统的文化中流转。还有,在一切为“人”服务的理念中,戏曲音乐的创新尤显难能可贵——什么人说什么腔,什么人唱什么调,是戏曲音乐的基本要求,也是最高要求。全剧精准地使用男女平词和柴调对像凌霄、洪雪英等“正面”英雄人物的骨气和精神进行塑造,产生了共鸣于心的艺术效果之外,同时鉴于这种音乐的空间大、弹性强的有力特点,对像“反面”人物的尚乃琦、周文俊,也用了如此的词与调,做到了量身定制、同而有别、以声分人。值得一提的是,此剧在创作中广泛地使用了花腔小调,数量达到七、八处之多,此腔此调是山野的风,亲切自然、悦耳动听,人听人爱。在“正面”人物方铁匠、汪根娣的声腔定调上,用的也是花腔小调,不仅没有降低正面人物的光辉形象,反而因为相适了他们时下的“群众”身份,人物字正腔圆、亲切可感。此外,戏中还大胆地运用了近年来发掘的新的花腔小调,在塑造丑角章小头汉奸走狗的独特形象中发挥了作用,也在众人合唱中进行了创编和运用,厚实了作品的群众基础。

习近平总书记说:“文艺的一切创新,归根到底都直接或间接来源于人民。”黄梅戏《凌霄花开》意识到了,也实践到了。

2020年6月29日作于青风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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