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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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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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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四哥

在家乡,我这一辈在村上家族排序中有两个四哥,一个是本家仪梓堂的木匠四哥,一个是宁梓堂的先生四哥。

 先生四哥,其实就是医生四哥。他整天挎一个棕色印有红十字符号的皮革药箱,戴一副文气十足的石头眼镜,穿一身合体的干净发白的中山服装,左上角的口袋里也总是别着一支可以吸蓝色墨水的粗管钢笔,显然和村里的其他人不太一样,总是忙忙碌碌,穿街走巷,人们有病问医拿药先去医疗站找他,而后才去家里,他也总是有求必应,常常放下饭碗就匆匆地背上药箱,或步行,或骑自行车去给人看病打针了。

尽管我叫他四哥,但他的年龄和我的父亲相近,都是上世纪四十年代初生人,还是村上仅有的几个初中毕业生,在当时就是知识份子。他毕业后也在外村当过教师,而后才学习了卫生专业,最后成为专职的赤脚医生。我敢说,现在的医院大夫,从气质和形象上,还真的没有几个象四哥那样像模像样,内科外科儿科妇产统统都是一把好手,可以说他是村上及方圆十里最能帮人解除病苦,受人尊敬的人之一。

我和他的长子也是小学同学,所以我们父子和他们父子见面总是亲切客气。他们一般先按辈分称呼父亲和我,尔后才开始拉家常,谈天说地,总有说不完的话。由于是平辈,四哥跟我说话就更加随和。他总是关心我的学习,初高中的时候就喜欢和我讨论一些文学知识,历史名人,经常给我们讲文夫子、肖翰林的逸闻趣事,总想把他知道的东西早早地也让我们了解。我清楚地记得,文在中那首《与僚友称三水县》的七律还是他最先告诉我的,我也正是刚上高一就知道"蜿蜒龙脉艮方来,左涧右溪县治开。汃水西流环玉带,屏山南耸拱文台"这样优美的诗句。

 那年我高考通知书刚到,四哥就到家里来祝贺,也给我讲他当年去北京作为红卫兵代表受毛主席接见的情景,那是他人生最引以为豪的事情。去时村上公社红花相送,回来时又锣鼓喧天热烈欢迎,这也让他的青春在那个火热的年代着实飞扬了一番。之后不管我是求学还是工作,只要回到家里,总有一次和四哥见面聊天的机会,总能感觉到他的开明博学和对我的关心。听母亲说,在我父亲病重从西安回到家的那几个月,先生四哥几乎每天都过来看望,有时还一天两回。父亲临终的时候,那种医学关怀就是在四哥的亲自护理下依靠吸氧才等到我从宝鸡匆匆归来的。我回到家里不到四十分钟,父亲就安详地离开了他留恋的亲人和这个世界。为之我更加敬重四哥,也总能从他的身上看到父亲他们那个年代人的背影。

我和四哥的这种美好感觉一直持续了三四十年。有一年夏天回到家里,母亲让我吃饭后去看望一下四哥,说他身体已不如从前,摔了一跤,幸亏抢救及时,现在要靠拐杖才能挪步。我去看后,语言已大不如前,但依然豁达乐观,给我讲他目前的身体状态,让我不要挂念,好好工作,下次再见面就好了。过了几个月就是春节,我回去后先去看望他,他正和四嫂围着小饭桌吃饭,看到我后没说什么就哭起来了,四嫂紧忙地给他系围巾子擦眼泪,我只好安慰他几句后默默握手告别,之后不久就知道他离开人世了。遗憾的是我没有参加他的葬礼,也没有给他有任何纪念。几天前我和他的长子强儿联系,问今年是不是要给他父亲三周年作祭,强儿给我说人老了时间过得更快,他父亲已过世六个年头了。

于是我有了以文纪念他的想法,倍感对先生这一词的敬仰。先生是一种称呼,在古代或民国时期人们对医生、医师和教书育人的人常常称为先生,现在都已经较少使用,当然还有更多的意思。但在我看来,我的这位四哥之先生,就是达者为先,医者师者贤者之意,是我等乡亲们对这位悬壶济世好人的永恒尊称和最好的感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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