宙斯的要求

当时光推进器停留在3068年时,怀特博士异常兴奋地在他的星际实验室中来回走动,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要沸腾了——一个伟大的超级生命马上就要诞生了!

这个超级生命是怀特博士乘坐在自己设计的时光推进器中,从在不同时空运行的星球中采集来生物遗传基因合成的。他不仅集成了复合型宇宙生物的空间适应能力,还具备了基因再生循环的功能,因此他将是一个永生的超人;而他的外形是博士从整个人类的外形基因库中提炼出来的,集中了世界上所有优秀男人的外形特征与气质。

看着胚胎在生命合成器中慢慢形成,博士轻轻地哼起了他最喜欢的一段曲子,陷入了沉思和回忆之中……

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人类的贪欲终于引发了核战争,整个地球的生命随着核子裂变的巨大能量而消失,地球也化做一块块陨石,在太空中漂浮。怀特博士好在研究出了一台时光推进器,把他安全送到了别的时空中,才幸免于难,但一种孤独经常萦绕于他的内心。

“嘟!嘟!”倒记时声响了起来,“请注意,请注意,超级生命即将从生命合成器中诞生!10、9、8……3、2、1!”

生命合成器的“孵化室”打开了,一个充满智慧与超能力的英俊男人走了出来,他抬眼看了看周围,然后把目光停留在怀特博士身上。

“您就是我的创造者吗?”

怀特博士兴奋地看着眼前的杰作,不住地赞叹:“太完美了!简直是一个神奇的生命!让我想想,我该叫你什么呢?”

博士正思索着该取个什么名字才能配得上这个超人,超人却用他特有的声音和语气打断了博士:“我想您就不用费心了,从您给我输入的信息来看,名字只是用来区分人的一种称呼、一种符号,而现在整个时空只剩下我们这两个具备人类特征的生物了,所以名字已变得不重要了。当然,如果您觉得有个名字称呼我更方便的话,我建议您叫我‘宙斯’吧!因为我从您给我输入的人类神话资料中得知,宙斯是创造世界的神,而我是您提炼、合成出的精品,叫这个名字应该是名副其实。”

“宙斯?呵,好名字!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你具备了优等生物的思维形式。”博士开心地说,“我把宇宙间所有优等生物的基因全部融合在你的身体中了,而且你可以任意穿梭时空,不受限制。我想让你成为整个宇宙的最高级生命,得到永生。”

宙斯听着博士的话,眼中流露出一种忧伤。因为在博士说话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用意念在宇宙时空中遨游了好几回,他看见许多生物渐渐消亡,而他身上的某些基因就来自于那些生物。虽然只是短短几分钟,但宙斯运用人类特有的情感基因,已痛苦地感受到生命消亡的失落和孤独。他突然想到,自己将会变成整个宇宙时空的惟一生存者,而其他的生物,包括怀特博士,终将死去,灰飞烟灭。

宙斯的眼角上挂了一滴晶莹的眼泪,这一现象引起了博士的好奇:这样一个在历史长河中绝无仅有的超级生命,居然会伤心?他走出生命合成器才20分钟呀!怀特博士不解地问:“宙斯,你怎么了?”

宙斯用一种乞求的目光看着博士,伤感地说道:“博士,我想提一个要求,在您的生命终结之前,能否让我消失在这个宇宙中呢?我不想成为一个孤独的流浪者,我想成为一个普通的生命体,能够享受与其他生物同等的自生自灭的权利。”

这番话令博士吃惊不已,他从没听说过有哪个生命不想永生的,那些曾在人类社会中担当过某一时期的霸主的人,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长生不老,渴望着与天地同寿吗?现在他已用科学手段创造了这样一个超级生命,而这个叫宙斯的生命却不想拥有这样的特殊能力,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为什么呢?你不觉得永生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吗?”

宙斯认真地说道:“从表面来看,永生的确是一种非常快乐的事,但是当你看见你所熟悉的事物,随着时光的推进而面目全非直至消亡,你的内心只会有无穷的痛楚与思念,特别是像我这样有超时空穿梭能力的生命体,永远不会有昨天、今天、明天的区别,我只能活在自己的影子里,没有快乐,没有希望,因为我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将来会发生什么,甚至于只要我想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什么事出现,我就能马上看到和感觉到!您知道吗?这种感觉太让我恐惧了,我从根本上已迷失了自我!您告诉我,我存在的价值是什么?”

博士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他确实没有想到,自己在20分钟前才创造出来的这个生命,居然会因为他赋予的超能力而这么快就失去生的意愿。博士也有点迷茫了。静静地想一想,确实就如宙斯所说的,一个生命如果脱离了他生存的群体,一个人孤独地存在,那生存本身就不具备任何意义了。

博士在时空推进器上选择了“2112年”——地球爆发核大战的前一年。他急切地想回到那时去,用自己创造的这个超级生命—宙斯,做一场绝好的全球巡回演讲,他想通过这么鲜活的事例,告诉人类不要再相互掠夺相互残杀了,生命只有存在于有限的空间和时间,才是真正宝贵的。

（首发：《科学启蒙》2004年05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