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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萧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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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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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学情结

我的家乡在甘肃省灵台县被称作“南部山区”的村子里,说是山区,其实也不确切,只是土地被分割成三条窄长的塬面。后来由于撤乡并镇合村,被另外一个叫作郑家洼的村合并了,因此,谁现在问起我的故乡村名,说起来觉得有些别扭,总感觉像在说假话。

小时候,我们村子里的小学,便和村部一起,建在距离我们家南面一里之遥的地势较高的一处平台上,校园里面建有两排四座蓝瓦尖顶房,全部面向东,其中第一排北面的那座房子,是老师的办公室,其余三座就是教室,一二年级占一座,三四年级占一座,五年级由于是毕业班,所以独占一座。学校的大门也朝东,是用木头盖起来的类似于四角亭子的样式,只是在东面的两柱之间安上了大门,一个老式的钟就挂在木梁上,每天,值周的老师就按时间,用一根铁棒把它敲得脆响脆响,上课三下,下课两下,集合就是当当当当连续不断地敲。那时,我觉得值周的老师敲钟时的样子特别特别神气,我就想着啥时间上课时我能敲几下下课钟,然后得意的看着同学们一个个欢快地跑出教室,在操场上飞奔。方方正正的操场在两排房子的后面即最西面,南北两端各栽一个木制的歪歪扭扭的篮杆,这里便是我童年的记忆里最美丽的地方了,早操也罢,体育课也罢,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在这里,有时抱一个永远也打不住气的破篮球,可以玩上一整节课。在两排教室的中间,用砖头和水泥板支起了一个乒乓球台,我们回家用木板子自己用据子据一个像模像样的球拍,下了课便争先恐后的占案子。上自习课时,就用砸开的电池里中间的碳棒在校园里找一块较为平整的地方,划成方格,在里面写生字,把个校园弄得花里胡哨,老师见了,也不责备,只是看了看说:“看你写的那字难看的,把笔画写工整”。上课时,由于两个年级共用一个教室,往往又都是同一个老师教,所以给一年级上课教山石土田、日月水火时,二年级的学生也跟着读,上二年级时,课本的内容已似曾相识了,尽管有些字还不认识,但课文的内容提起头头,便能说个尾尾了。记得那时,有的同学家里很穷,往往交不起每学期一元五角钱的书本费,他便开学领不到新书,就与同桌共用一本书,待到中期试后,家长看到惨不忍睹的分数,才连忙凑足了钱交给老师,让他的孩子把书领到手。这时,我的书早已是两角翻卷、封面掉落、残破不堪了,看着他的新书封面上两个儿童的笑脸好像在故意向我挤眉弄眼,真把人羡慕的眼睛直勾勾的。

夏天的中午,由于教室里的地是土的,往往被调皮的在行道里追逐嬉戏的同学弄得尘土飞扬,老师便派值日生去抬水。于是,中午休息时,两个人一人拿棒,一个提桶,一路游山玩水,绕着婉转的山路,有时还吆喝着唱几声新学的歌曲,听回声在山谷间飘荡。下到沟底,看清澈的泉水像一面镜子,发着诱人的光。于是,趴到泉边,咕咕咚咚地灌满肚子,然后抬了水,一路飞奔而回。待到课间,把水均匀的泼洒在地上,然后把垃圾扫净,等待值周的老师检查,盼望着把那面流动红旗弄到我们班。

    到了冬天,四五个身体壮实的同学便各抱一块秋天时用粘土打的呈长方体的我们叫作“胡几”的土块,和点稀泥支起一个四方形的炉子。学校里买一些细煤,再和上土,用水和稀后办成煤块,由值日生每天早上上学时抱一把干柴和麦草,烟熏火燎地把炉子生着,往往炉子里的煤块是烧着了,但教室里被弄得乌烟瘴气,烟呛得钻不住人,就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结果弄得里面和外面一样冰冷,因此,值日生往往要提前一个多小时到校。那时,有的人家里没有钟表,有时值日生凌晨三四点钟就叫上几个本庄子里的同学跑到学校来了,一路上,看星星眨巴着眼睛泛着寒冷的光,周围一片漆黑。到学校溜进虚锁的大门,鼻一把泪一把把火生着后,就搬一条长凳子,几个人围坐在炉旁,烤上一个玉米面黄黄馍,在昏暗的火光里一层一层剥着吃。

我上小学那会,全校五个年级一共大约有一百六七十名学生,后来,四五年级去了乡上的中心小学,村学里的孩子就慢慢的少了。再后来,我们村被临村合并,村部被安顿在合并了的那个村上,但小学没有撤并,小学旁边的老村部一直空闲着。过了两年,把合并后的村部又挪回了我们的老村部,把他们村原来的小学也合并到了我们村子的学校,并把村部和小学重新进行了修建,盖成了瓷砖贴面的砖混结构平房,依旧面向东,院墙换成了铁栅栏,前面是学校的操场兼村上的广场,广场里有玻璃的篮球杆和标准的乒乓球案子,一些健身器材安放的井然有序。

现在,学校建的比以前不知要好多少倍,但学生却逐年越来越少了,有的随着打工的父母去了城里,有的去了镇上,两个村子合在一起的学校里只剩下了十几名学生,有的年级里只仅剩下一两个学生,甚至断档,如果学生考试不及格,老师的及格率就是零,学期的评先选优便无缘了;如果这一名学生有幸考了八九十分,那这位老师的优秀率就是百分之百,年终的奖励便是铁定的了,免不了要写一篇先进经验报告,在全学区的年终工作总结会上当着百十名教师传授经验。

上次回家,站在曾经的小学门前,看到教室里少得可怜的学生感慨万千,时代的发展变迁完全让我记忆中的小学变了模样,曾经那操场里热闹的追逐打闹的情景,课堂上你争我辩回答问题的情景,音乐课上粗着脖子红着脸一起吼的情景,自习上声如洪钟朗朗读书的情景都已不复再。我不知道应该赞叹城镇化的飞速发展,还是应该感叹农村的萧条冷落,面对此情此景,面对我曾经的梦想飞扬的小学,只觉得一种淡淡的落寞和忧伤直扑心田,让我怅然若失。我疑惑,照这样下去,几年后,这个小学里还能有学生吗?这个小学还会存在吗?

我甚至想,这不是我曾经的小学,我曾经的小学永远在我的记忆里书声朗朗,歌声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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