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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新立

鲁迅文学院学员

散文
2019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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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痛莫过如此

最痛莫过如此

那年,我十一岁,在村小学读书,学习成绩也不错。但儿童顽皮的天性,却让我和本村的孩子经常在一起疯玩,上课迟到、作业偷懒是常有的事。为这,班主任田老师决定狠狠的“整治”我一顿。

一个飞雪的上午,田老师布置完作业后,一脸严肃的说:“今天谁的作业完不成,不许回家吃饭!”听了田老师的话,没有写完作业的同学都乖乖地静下心来,认真的写起作业,我则按照“老规矩”,在作业本上胡乱的划拉一番。当我把作业交到田老师面前时,看着我龙飞凤舞的文字,田老师把脸一沉,果断的说:“重新写,今天上午我不回家吃饭了,陪着你!”田老师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我知道,这一回田老师对我要动真格了。

我回到座位,又急急忙忙的抄写作业来。这次,我在抄写作业时,开始还比较上心,抄着抄着,就按捺不住性子,急躁毛病又犯了,写出的字就像蚯蚓找母亲一样,曲曲弯弯。见此情景,田老师把我刚写的作业“呼喇”一下撕下来,用右手指点着我的额头:“重写!我就不信把你的毛病纠正不了!”没办法,我只得稳着情绪,一笔一划的认真写起来。当我再次把作业送交田老师面前时,田老师轻轻的出了一口气,用和缓的语气对我说:“好习惯坏习惯都是自己不自觉养成的。你现在不把坏习惯纠正过来,将来会贻误一生的。你可以回家吃饭了……”听了田老师的话,我想得到特赦令一样,撒开脚丫子奔出了校门。

到了家里,母亲一脸慈爱的问我:“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我不敢隐瞒实情,就嗫嚅着把自己被田老师“留客”的经过讲了一遍。母亲听了,心里十分气愤,舔犊之情让她认为田老师做得太过分了。“我把饭给你煨在锅里,快去吃吧,小心别烫着。我到学校找田老师去,我要见识见识他有多厉害!”当时,母亲在村里是有名的“得理不让人,无理缠三分”的辣椒嘴,看着母亲匆忙而去的背影,我心里充满忐忑。

下午第一节课,正好是田老师的语文课。看着他在讲台上一脸平静的讲课,我担心他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对我大发雷霆,可他什么都没有说。直到下课铃响后,田老师走到我的座位前,轻声说:“你随我出来一下。”在教室门外,田老师平静的对我说:“你母亲上课前找我大闹了一场,骂我没人性,不该留你在学校写作业,让你中午吃不上热饭。以后,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我不再管你了。”

田老师的声音低低的,但却充满透骨的力度,尤其是“我不再管你了”那句话,让我如触电一般,心里一下子充满了绝望。我鼻子一酸,哽咽着说:“田老师,你不要这样,是我妈妈不对,你怎么可以不管我呢?我要你管,要你管!”听了我的话,田老师似乎有些震惊。他或许不会想到,一个在他眼里看似十分顽劣的孩子,怎么能厘清老师与母亲截然不同的关爱形式?看着我充满期待的眼神,田老师也为之动容。他抬起左手,轻轻的摩挲着我的小脑袋,无声的点点头,似乎做出了一个难言的决定。

之后,我像变了一个人。我不再逃课,不再迟到,不再胡乱应付作业。我这样做,就是害怕田老师真的不再管我了,我要用实际行动让田老师收回“我不再管你了”这句话,这样,我可以继续拥有他用爱对我的管辖权,享受他别具一格的师者之爱,反之,我如果执迷不悟继续下去,我得到的就是不爱,不管,被弃。人生哀莫心死,最痛莫过如此啊!

多少年过去了,我一直不忘记田老师,不忘记他说的那句话。我想,如果有那么一天,当你最挚爱的长辈或亲人对你说:“我不再管你了!”那该是一件多么糟糕透顶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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