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谢的梅花

我早想为她写一篇文字。因为，她的形象时常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想起她，心里便涌出一股酸楚的滋味。

上世纪的九十年代末，我受聘到一个偏远的乡村小学任教，担任五年级语文教师。上任之初，我首先对接管的三十多名学生进行一次摸底考试，名列榜首的叫刘小梅。在公布考试成绩时，我着意打量了这位学生，她长的很清瘦，面色微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通身透着天真的稚气。我一下子喜欢上她了，决意把她作为重点对象进行培养。平日里，这位小姑娘特别听话，学习十分认真，每次课间提问，她都能回答出令我满意的结果。不仅如此，她的作文也写得蛮有情趣。在班上，我常把她的作文当作范文读给同学们听。

那年夏天，小梅以优异成绩考入镇一中。入学那天，她找到我，手里拿着一册日记本，眼睛红红的说：“老师，我很感激您，您能给我留几句话吧？”我不加思索，挥笔写下两行字：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做舟。她轻轻地合上日记本，用充满真情地声音说：“老师，我永远记着您的话！”

我们就这样分别了。第二年10月，镇里举办“庆十一卡拉OK大赛”，小梅作为镇一中的参赛选手参加比赛。这时，我已离开教育战线，在镇政府谋得一份差事。比赛前夕，小梅找到我，让我帮她借两盒音乐磁带，便于模拟练习，我爽快的满足了她的要求。可是，到了比赛那天，她竟然因感冒而落选了。事过之后，她来还我的磁带，样子显得很悲伤，两眼蓄满泪水，我安慰她说：“不要伤心，以后还会有机会的”，她默默地点点头。

从此，因工作繁忙，我便顾不上了解小梅的情况了。事过两年，我的一位学生无意中见到我。在说到师生之间的友谊时，这位学生问我：“老师，你还记得小梅吗？她现在可惨了！”听到这话，我大吃一惊，急忙问：“小梅怎么了？她不是在上学吗？”“唉，她出嫁快两年了，嫁给一个包工头，那人将近五十岁了”。啊，真有此事，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见我如此吃惊，这位学生向我讲述说：“小梅是个好女孩，她本来应该成才的。可是，她的父母把她毁了。她有两个哥哥，都还没有成家，父母便把主意打在小梅身上，经人牵线，开封那边有一个包工头暗地里想纳一房，不知怎么看中了小梅，出手甩给小梅父母五万元，她父母见钱眼开，未给小梅打声招呼就满口答应了。等到周末，小梅从镇上放学回家知道此事后，哭的那个惨劲啊，就别提了！可这时一切都晚了。小梅不同意，她的父母就跪倒面前，怎么拉也拉不起来。最后，小梅擦干泪，拿了一盒火柴，把自己的书籍全部烧光了，一个月后就出嫁了。”“她现在情况如何？”“现在的情况更惨了，小梅嫁过去后，天天没有一点笑脸。开始，那个包工头还容忍她，半年过后，就变了样子，动不动就找茬打她，她不还手，也不出声，只是一味地沉默。谁知，她竟因此而憋成精神病。上次，她的父母去开封看她，回来后都哭成了泪人，说小梅在精神病院里，天天一个人坐在草坪里，怀里揣本字典，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谁也不搭理……”

“你不要再说了！”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感情，挥手示意那位学生，当时，他也是泪水盈盈了。那天傍晚，为排谴心中的郁闷，我独自一人离开机关来到田野上。时序已近深秋，天地间呈现出一派萧杀景象。在一棵白杨树下，我停下脚步，举目望去，在那高高的白杨树枝上，有一片泛着绿色的杨树叶正在秋风中摇摆着，看着它孤独无依的样子，我的眼前再一次幻化出小梅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