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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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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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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以后,西安下了一场小雨,寒风裹挟着冷雨,无情地扫落了办公室窗外银杏树上最后几片不愿意离开树枝怀抱的金黄色的叶子,科技三路两旁停泊的小汽车的车顶和引擎盖上也落满了正面红背面黄的楸树叶子。

行走在室外,穿着秋裤的我依然感觉腿冷,我心中暗道:得穿保暖裤了,冬天真的到了!这时,我才想起了小区布告栏里要求大家提前缴纳暖气费的通知。

好在家里现在住的房子是地暖,冬天室内温度如果不加调节的话,可以达到28度以上,简直有点夸张,跟夏天一样,我穿着背心还觉得热,不得不将调节阀调到最低位来控制温度。相比十年前住的依靠老式散热器取暖老房子,幸福感提升了很多。

我至今记得当时住的老房子,再怎么努力,冬天室温勉强达到19度,我穿着棉睡衣还觉得冷。当时家里养的两只虎皮鹦鹉,最终没能熬过老房子的冬天,相继被冻死了。之前,上幼儿园的女儿看到鹦鹉冻得哆哆嗦嗦的样子,晚上特意把鸟笼子用我家客厅的厚窗帘裹了起来,结果还是未能避免鹦鹉被活活冻死的悲剧。

女儿幼儿园放学回家,发现笼子里少了一只鹦鹉,就问那只鹦鹉哪去了,她舅舅回答说冻死了,他扔到院子里的大垃圾桶里了。女儿大哭着跑出门去找,她把找到的鹦鹉尸体从垃圾桶里捡出来放到地上,自己蹲在旁边,一边看着鹦鹉已经硬邦邦的尸体一边啜泣着泪流不止。两只鹦鹉是爱人夏天买回来的,女儿特意给每只鹦鹉都取了好听的名字,并亲自给鹦鹉喂小米和水。然而,两只鹦鹉在我家度过了夏天和秋天,却没能熬过寒冷的冬天!

我国以秦岭淮河一线分南、北方,南北分界线以北的房子,有取暖条件的地方,一般房屋都会设计并安装取暖设施,而分界线以南的则没有。事实上,南方冬天的湿冷天气比起北方的干冷更让人难以忍受,这就造成了一种现象,那就是很多南方人比北方人耐冷。我以前一直以为北方人更耐冷,结果上大学后发现,北京冬天最冷的时节,我必须穿毛衣外加棉衣才行,而有的南方同学一件毛衣外加一件夹克或者衬衣外加件羽绒衣就抗过了冬天。

我老家农村没有暖气,冬天最寒冷的季节到来之前,几乎每家每户都会拿砖和泥盘个泥炉子,泥糊的炉膛顶上搭着铸铁做的两层炉圈和系着铁丝圈的炉子盖。炉子一般都是挨着炕盘的,排烟口通着家里的土炕,这样的炉子没有烟囱,烟通过土炕,然后顺着炕的烟囱排走了,热量也由此进入炕中,把土炕也加热了。冬天在炉子窑窑烤个外酥里嫩的金黄色干馍或着热气腾腾的香甜红薯,那是我小时候只有在寒冷的冬天里才能吃到的美味。当然,那时农村也有烧不起煤的人家,冬天只能用柴禾烧个暖炕,没事干的时候,一家人就蜷缩在温暖的炕上过冬。

今年的冬天刚到,雾霾就起了,雾霾简直成为西安冬季的标配了,好像难以摆脱似的!小时候我只知道雾,不知道霾。那洁白的雾好像天上的云朵不小心掉落到了地上,摔碎了,搅匀了,到处流动,四处蔓延,阻挡了你的视线。而雾霾呢,我一直没有概念,刚开始不知道它和雾到底有啥区别,来到西安后,我终于看明白了。那么,区别在哪里呢?雾气短暂,经常是遇阳光而散,雾颜色乳白,离地面近,短时间内影响能见度。而雾霾呢,看起来像雾,也影响能见度,然而雾霾高远,可以遮天蔽日,阳光无法穿透,可以一连好多天不散。在雾霾天气里,如果你站在南山底下看西安市区,市区头顶的天空上好像蒙了一张巨大而厚重的灰白泛黑颜色的烟毯,看起来甚是恐怖。

雾霾的英语单词是Smog,这个单词是由smoke(烟)和fog(雾)两的单词掐头去尾缩合而成的,烟是悬浮的颗粒物,雾是悬浮的小水珠,所以雾霾就是悬浮的颗粒物和小水珠的混合物了。阳光可以穿透水珠却无法穿透颗粒物,所以雾霾天气我们看不到太阳。一个英语单词就可以让你彻底理解了雾霾,这时,你不得不佩服创出Smog这个英语单词的高人的智慧了。

早上在小区院子做完核酸检测,顺便在小区的小树林逛了一下,发现小区很多树的树干从地面往上刷了一米高的白石灰,这是我在西安好多年很少看到的景象。记得上小学三年级时,冬天来临之际,老师带领全班同学给学校的树刷白石灰水,老师给我安排了一个特殊的任务,那就是在已经干了的一米高的白石灰顶端,挨着白石灰用三四厘米宽的油漆刷子刷一条相同宽度的红颜色的油漆圈。据说,这种方法既可以给树保暖,又可以消灭害虫和虫卵,而且美观。

北方的冬天不能没有雪,对长期生活的北方的人来说,没雪的冬天简直就不叫冬天。小时候的雪是洁白无瑕的,看到满地白糖一般的雪,小朋友们不由得想抓一把塞进嘴里,尝一尝雪的味道。大人们将家里打水的大铁皮桶里盛满了洁白的雪,放在炉子上融化成雪水,用来烧水喝或做饭用。如今的雪依然看起来洁白,可是,当你凑近仔细观察时,你会发现里面散布着无数的小黑点,这明显受过污染的雪我是再也没有尝一口的念头了!

“洁白的雪花飞满天,白雪覆盖我的校园,漫步走在这小路上,脚印留下了一串串。有的直有的弯,有的深有的浅,朋友啊想想看,道路该怎样走。洁白如雪的大地上,该怎样留下,留下脚印一串串。”小学时学这首歌的时候,觉得这个首歌真好,不明白它怎么能把雪地走路上学这么无趣的事情唱得烂漫而有趣起来了呢!

老家苍茫的黄土高原,在一场大雪之后,变成了银装素裹的雪原。那无人走过的雪地上,我经常发现有老鼠的脚印和麻雀的爪痕。老家后院,母亲养的公鸡带领着几只母鸡把洁白的雪地刨得到处都是坑,露出黑色的腐植土来,不知道它们最终找到了几只虫子。

我在书中看到过不少写雪的场景,感觉描写最形象的莫过于陈忠实先生在《白鹿原》中写的白嘉轩踏雪去寻阴阳先生的那段,“他拄着一根棍子,脚下嚓嚓嚓响着走向银白的田野。雪地里闪耀着绿色蓝色和红色的光带,眼前常常出现五彩缤纷的迷宫一样的琼楼仙阁。翻上一道土梁,他已经冒汗,解开裤带解手,热尿在厚厚的雪地上刺开一个豁豁牙牙的洞。这当儿,他漫无目的地瞧着原上的雪景,辨别着被大雪覆盖着的属于自己的麦田的垄畦,无意间看到一道慢坡地里有一坨湿土。整个原野里都是白得耀眼的雪被,那儿怎么坐不住雪?是谁在那儿撒过尿吧? ”看到这段时,我会心一笑,人生的经历和想法何其相似!

北方司空见惯的雪,初次亲密接触的南方人遇之则特别兴奋。至今记得大一那年,北京第一场雪后,南方同学非常高兴,不约而同地在雪地上留起了影,有的开心地给仍然在南方上学的朋友打电话告诉自己见到真正的雪了。给我印象最深刻的则是同宿舍的阿宏同学,他来自广西,上大学之前没有见过真雪,北京初雪地白后,他跑到学校附近的土城公园里,脱光了上身,趴在雪地上开心地照了不少的照片,冲洗后就给老家的亲朋好友们寄去了。

农谚有“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之说,含有瑞雪兆丰年之意。虽然自己离开种麦子的土地已经很久了,心中还是期盼着今年能多下几场雪。但愿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的时候,大家能短暂地忘却人世间的一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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