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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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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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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冬天

一想起故乡渭北高原的冬天,首先映入我脑海的是或深或浅的土黄色的夯土围墙以及蓝色的房顶,房顶上的绿中泛红的瓦松在呜呜的寒风中摇曳。谁家房顶的烟囱冒出的青烟被风吹得东倒西歪,一会儿就消散在青色的天空之中了。几只灰色的鸽子在房顶上咕咕地叫着,一会又飞到谁家门前的梧桐树梢上。谁家的老母鸡偷偷地溜出了家门,在门口的树圪中刨寻着藏到地下的虫子。一群灰黄的麻雀在村外麦场上的麦秸秆垛上努力寻找着逃过农人收获的麦粒。

原野上,举目是一片连着一片的灰黄与黛绿。那灰黄色的要么是荒地要么是留作春耕的土地,而成片成片的黛绿的则是过冬的麦苗。那无数的麦苗不约而同地匍匐在大地母亲的身上,悄声地吮吸着大地母亲的乳汁。空荡的原野中,高大的水泥电线杆上银色的电线嗡嗡地响个不停,那是电流穿过电线的声音吧。凛冽的西北风带着哨子声呼啸而过,呜呜声与哒哒声不绝于耳,声音似乎是从地头枯黄的野草杆和光秃秃的梧桐枝上传来的。

小径旁,枯黄的狗尾巴草和马尾巴草在风中摇摆着腰身,银色的酸枣树露出带着刺的枝干在风中瑟瑟发抖。被农人用耪镢耪断根的树冠状的褐黄色蒿草在西北风的裹挟下在田野中翻滚着,跳跃着,一会儿飞向天空,一会儿又落到地上,直到被酸枣刺挂住了或被埝角挡住了才休息片刻。

村子西头那个曾经用作幼儿园的破庙,檐台有两尺多宽,与庙的东西侧砖墙形成两个夹角。由于冬天室内不生炉子,庙里非常冷,有太阳的时候,西边的角就成为小朋友晒太阳和挤窝窝的好地方。小朋友们一个挨一个排队挤窝窝,谁被从队里挤出去了,就自动跑到队尾继续开始往角落挤。大家挤着挤着,小朋友身上就暖和起来了。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上学的儿童踩着还没有来得及清扫的大雪,咔哧咔哧地走在上学的路上,身后留下了一串串的脚印。男孩子们头戴军绿色的火车头帽子,女孩子用红色的围巾包裹着头和脸部,他们身穿的蓝色的、黄色的、绿色的、黑色的和花色的棉衣、棉裤、棉窝窝和棉套袖,在洁白的雪地的映衬下,形成了一幅美丽的图画。

骑自行车上学的中学生和有事着急出门的大人们费力地在雪地上骑行,刚骑上村头的108国道,就发现国道上的积雪已经被过路的汽车压扁压光了,自行车骑在上面直打滑。看着别人的自行车滑到了,有人就笑着说别人的车技不行,结果刚刚笑完别人,自己的车子也滑倒了,于是就不得不开始自己笑自己了。

没上学的儿童们欢天喜地地跑出了家门,有的高兴得连帽子都忘戴了,他们来到村外平坦的麦场上,捡半块砖,开始用手扶着在地上滚,等砖粘上雪慢慢滚圆后,就可以用脚慢慢地滚了,雪球越滚越大,越滚越重,到后来滚到哪里不仅把哪里的雪粘走了,连地皮也粘走了,这样的雪球一层雪一层泥土,等雪球滚到碌碡大小了,双手都推不动了时方才作罢。这时,大家开始滚第二个雪球,先用手把雪拢起来挤成一个小圆球,然后在雪地里继续滚,等滚到篮球大小后,就把小雪球抱起来放到大雪球的上面,再用雪把衔接处固定住,找两个黑色的小煤块当眼睛,用哥哥姐姐的红墨水和蓝墨水染出嘴巴和鼻子来,这样一个个难看的雪人就做好了。小朋友们一边搓着冻得发红的小手,一边向手里呵着热气,一会儿又把稍微有点温度的手搓一下挨在脸上,温暖一下已经冻得红扑扑的小脸,同时不忘一边审视着自己伟大的杰作一边裂开嘴巴微笑。

大人们早上起来先用钢铁捅棍捅一下炉子,把炉子捅旺后,再给炉子加上几块闪着亮光的黑色块煤。接着,把炉子下的死灰用捅杆和小铁铲子掏出来,装到小铁皮簸箕上,倒在屋外的灰堆里。然后,将铁的或铝的烧水壶中灌满了水,揭开炉子盖放在火上烧水。

这时候该打扫积雪了,用扫帚和铁锨打扫完自己家院子里的雪后,大家纷纷打开家门,把门外的积雪扫到门豁的树圪里。碰到扫雪的邻居,就一边扫雪一边拉拉家常,互相邀请对方到自己家里来窜门。

在过去,冬天是农人们休息的季节,地里一般都没有活。扫完雪后,回到家中,先把烧开的水灌满电壶,男的坐在火炉边,沏一壶茶,抽一根烟,等着邻居上门聊天,女的坐在炕头缝缝补补或织个毛衣。如果没人来家里窜门,自己就主动去别人家窜门,或约几个邻居一起打打扑克,共同度过这难捱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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