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延安

因为要乘动车去延安，我特意选择了靠车窗的座位，以方便欣赏沿途的风景。

动车从西安出发后，就开始向东北方向风驰电掣地狂奔，一路上它驶过了土地平旷的渭河平原，爬过了纵横起伏的黄土台塬，穿过了沟壑纵横的黄土丘陵，还跨过了一条条泥沙滚滚或绿波荡漾的小河。沿途景物迅速向车后奔去，我不断用手机抓拍，试图捕捉瞬息即逝的美景，遗憾的是自己座位背对火车前进的方向，不能提前看到前方风景，很多美景只能匆匆一瞥，根本来不及抓拍。

我看到蜿蜒曲折的小河在峡谷中扭动着身躯，看到了山顶上绽放的白色和红色的花朵，看到了凿山开的公路里侧厚厚的黄土下那一层层裸露肌肤的坚硬岩石，看到了遗存有青砖蓝瓦房屋的废弃村庄和黑黄色土崖下破败的窑洞，看到了古老的绿皮火车停泊在不知名的小站，看见了跨河大桥下奔腾的滚滚河水。最让我感到惊艳的景色是，我看到一块没有种植庄稼的空旷的黄褐色的土地上，伫立着的一棵开满粉红色桃花的桃树，那真是万褐之中一点红。看到如此美景，让人不由生出在一个坐满男生的理工科班级里，看到那位唯一的貌美且让人怦然心动的女生时的感觉。

由于我专心欣赏窗外的景色，两个小时十分钟的车程感觉很短暂，在我仍意犹未尽之时，动车已到达了延安火车站。

延安我是第二次来，二十年前曾坐汽车匆匆来过一回，那次从西安出发，首先先拜谒了黄帝陵，接着到枣园和杨家岭参观学习，晚上在延安过夜，第二天一大早又去了壶口瀑布，然后坐车返回。由于那回是晚上到达延安市区，我对延安没有留下多少印象，也没记住几个地名，于是，长期以来，延安的地名除了县名以外，我就知道贺敬之的诗歌《回延安》中的地名。

欣喜的是，在我去酒店的途中，汽车路过了柳林路，后来坐车还远远拍到了宝塔山，路过了杜甫川路和延河，我不知道《回延安》中的柳林铺和杜甫川是否就在附近，而心中不由产生了一种亲近之感，犹如终于见到了通信多年却从未谋面的友人一般。

如果非要说我和延安的第一次交集，那估计得回到四十年前了。那时，村子西头用作幼儿园的小庙的房檐下，泥草抹光的墙上工工整整地用墨汁写着“延安精神 永放光芒”八个大字，每个字大小差不多一尺见方。幼时的我虽然不知道这八个大字的意思，可心中仍然充满着对这八个大字的敬意。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终于知道它们的意思了。这次到延安，我在杨家岭又看见到了这八个大字，金色的大字光芒四射，尽管没有村子西头小庙墙上那八个黑色的大字朴实，我心中仍然悄悄地流淌出了敬意，毕竟历史的记忆在延安得到了回响，而我曾经充满敬意的那八个墨汁写的大字，则早已随着小庙的拆除而消失了。

来延安之前，我特意在网上找到了《延安府志》，由于时间匆忙，只看了小小的一部分，得知延安由于所处地理位置，古代战乱频繁，一直没有地方志，直到清代才有了第一本地方志，而其中许多内容还是从史书中摘录过来的，和很多新修地方志一般。

梁启超曾经说过，“最古之史，实为方志”。可惜后来的方志大部分成了史书中寻章摘句的集子。

这次时间依然很紧，我只有时间在附近的小街道和土峁下转转，而传统的民居几乎看不到踪影，我只拍到几面残破的窑洞，甚是遗憾。不管怎么样，如果下次再有机会来延安，我一定要把方志先好好看完，那时，我的到访也许会像拜访真正的老朋友一般，亲切而自然。

  2023年4月19日于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