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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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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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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株花的故事

    春天的时候,花市上摆满了各种花盆,花树,花根。我转悠着,忽被一株花根诱到,花农说: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满天玉!

    当我把钱交到花农手里,捧起花根的一瞬间,仿佛感觉到花根在流泪,那是和家族的兄弟姐妹们分手时的一种不舍和无奈,是啊,花根们就是这样,一株一株被拆散,然后安家在万户千庄里。于是,我更加珍惜着她。

    把她栽在一个闲置的漏水洗脸盆儿里,培上新土,浇上清水,静待她长出嫩绿的叶子。

    可是大约过了一个月,花根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连个新芽儿也不冒。失望的阴云,弥满小院,我喃喃着:花农看我老实,一准骗了我,把个死花根卖我了!

    虽然满怀落寞,但我依然为她每天浇水,盼着生命的奇迹在她身上展现!尽管我知道希望很渺茫,但只要不放弃,生机必将临幸!

    不要说一株花,人不也是这样吗?那些绝症病人,有多少是因着相信生命的力量,从不放弃希望而延长生命轮龄的啊!

    那夜,我合十为花儿祈福:既然有缘,你便显现生命的繁荣给我看,我不仅要看到你长叶,还盼着你开花呢!我把千千万万个“活力”之粒子注入在你的肌肤上,快快活过来吧,花儿!

    世间有些事真的很神奇,就在我被绝望打入低谷,不能翻身时,忽然有一天,无意中看到从花根的中间冒出三片嫩叶,足有三四寸高。

   喜悦之水瞬间注满我身体的每个经络,我对着花儿大喊:你终于醒来啦!我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你了,对不起,是我低估了你!

    我更加辛勤的为她浇水施肥,友人给我一包儿养花用的肥粒,一丸一丸黑粒儿,像药丸,说一次不要超过六粒儿。于是我把这些养分全输入给这株花,而别的花儿都舍不得让它们吃。

    是的,我很偏心!就像一个家庭里,父母总是对那些多病弱身的孩子照顾多一些,好吃的营养的都省给他们,关爱上也多几分付出。

    这株花很争气,她是多么懂我的良苦用心啊!没几天功夫,她用肥大宽硕的叶子,一片一片撑起自己瘦弱的身躯。一个星期之后,她便出落得像一个穿着绿裙的婷婷少女了。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个子长得到我胸部了。那宽大的叶子有点像美人蕉,特别是下雨的时候,雨点打在叶面上的声音很是动听,那是我从小就喜欢的一种妙音。

    一天晚上,狂风大作,暴雨如注。第二天早晨,我发现她被刮倒,但没有折腰。心想:不知她在风雨中做了怎样的抗争,才保住了自己的完身?风那么大,雨那么急,夜那么黑,她害怕不害怕?她的同类们害怕不害怕?花儿莫哭,我来了!

    轻轻将她扶起,找来一根带叉的木棍支上,再用绳绑在她的腰部。那一刻我感受到她在谢我,不声不响的一种感恩。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不知不觉间暑天来了,这株花树一股劲儿的向上生长着,肥硕的叶子一片又一片,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拔节疯长。但是,一人多高的花树,怎么不开花呢?

    我只是这样纳闷着,但花儿却感受到我的希盼,于是,第二天便出现第一个花骨朵,欣喜又将我包裹起来,这回是该我谢她了!

    有了第一个花骨,便有第二个,第三个……然后是一大堆,全聚在了花树的顶端。

    我多么盼望她绽放自己最美的容颜啊!因为我知道她经历了春的生死,夏的风雨,一路走来,多么不易!

    那天,她终于开出第一朵小黄花!然而并不是我预期的那么美丽,单调的几个花瓣儿,围着圆圆的花心,有点像野菊花,也有点儿像洋姜花。

    失望,一下子笼罩了我的心,虽然有一百个声音告诉我:“不要嫌弃她!她已经够努力了!”但我始终不能跳出失望给我挖的陷坑!那一刻,我看到自己的挑剔之心有多么可恨可恶!

    我这是做什么呢?我那么偏爱的花儿,只因颜值不高就不喜欢了吗?就像我那早产的女儿,天生智障,你就不爱她了吗?不,这不是我的作派!

    是啊,如果不是拖着七个月孕身领学生秋游劳累过度,能造成女儿早产吗?那是她的错吗?你有什么理由不更多爱一点,多付出一点给可怜的孩子?!

    想到这儿,我更加喜欢这株花,是的,她叫满天玉!她的玉身,玉骨,玉心,足够我赞美和钦佩!于是,又万分的珍惜着她!

    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我倍加呵护这株花的时候,她可怜的命运又被改写!

    夫君从省会回来探家时,可怜那么高一棵花树被栽在小小的洗脸盆内,便想给她更大的空间,于是,不声不响的移植在小院菜地里!谁知,花树的元气一天不如一天,一下子枯萎了!

    也许是水土不服,也许是她不喜欢这块儿地,也许是别的花草不欢迎她,总之,她那一簇簇的小黄花,像人的头一样,一下子垂了好低,叶子也焦黄起来。

    见此情景,任谁不心疼?虽对夫君有小小的嗔怪,但细想,他也是为花儿好啊,初心也不是错的。

    是啊,有时我们太溺爱孩子,反而会害了他!说的正是这吧!

    我安慰着自己:花农说这是木本花,明年春天还会长的,花开花落,自然规律,她只不过是提前过秋天,提前花落罢了!她真正的生命并没有死去!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花儿告诉我,她真的没有死!只是在积蓄力量,以便再次开花时更美丽!更惹人喜欢!

    她虚弱的奄奄一息的玉身还长在菜地里,我舍不得弄掉,因为对于我,那也是一种风景!不是所有的风景都如诗如画,有时凄美的景象,更能发人深思,动人灵魂!不是么?

    希望,像云霞般,在我的空间场弥漫开来。只要活着,便是希望!便能像云烟一样,自由,飘逸,洒脱,无忌,奔放……

    我和这株花的缘分并没有断灭,我盼望着明年春天,她又生机勃勃的开出自己最美的玉花。我们一起经历的故事也像她的名字一样:满天如玉如云,绵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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