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澎湃一条大河（组诗）

心中澎湃一条大河（组诗）

歌者

心中澎湃一条大河

开口

整个峡峪响彻哗哗的水声

鸟，成群成群飞翔

歌声沿铁轨穿山越岭

一列全身长满窗口的火车

满载着乡音消失进远方

两侧，是打马飞奔的麦浪

鹰高亢，在眼神里翱翔

山林共振，氤氲了背后的风光

歌声低下来

风，安静地回到故乡

小路刚走进一片玉米地，就赶上一场乡愁

一滴雨

落在上片叶子上

又滴到另一株玉米叶子上

再坠进下片叶子里

稀稀拉拉的零乱，传承

不多一会儿就一阵紧似一阵

把来自天外的一场雨

摔成多场雨

宛若置身怀揣小腰鼓的盛大阵容里

令躲躲闪闪的小路

惴惴不安

像一只落汤鸡

从玉米地里钻出来

鼓声戛然而止

那场雨早已翻过远岱

玉米地外，湿漉漉的一地乡音

一河床月光只泡着一个我

等漂到村口我就靠岸

风推开大门

与锁了五十年的童年相撞

一串院子住满往事

还剩几户认得飘零的乡愁

记忆深处的犬吠

一阵紧似一阵衔着夜归

屋脊上警觉的猫

卧在明清时期的瓦当中

失落羽扇的窗口张着老掉牙的嘴

恍惚听到它的一句问候

真想用夹杂着斑驳的乡音应一声

能否惊动枯槁的四邻

无意回首一瞥

碰落布谷的一声清啼

风吹故乡

河床里的五匹马，驾着风头狂奔

谁起身扯紧缰绳，扬鞭赶大风

谁踩着乡音，追赶远走他乡的黄昏

风行北国之乡，无边无沿的高粱地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

鹰隼疾升，云天滚滚

避风的村庄，一群一伙躲在山脚下

有个村子太小，被刮到半山腰

涌向山底的麦浪，一浪波击一浪

远岱起伏

梁上的一棵树正在远眺

山顶上一条小路，又拴住一个小村

漫天遍野的落叶，蜷缩进秋天深处

风中的谁，正以火焰的形状

在赶往乡愁的途中

老瓦房

看老瓦房要从侧翼看，最好举高临下

站在苔藓点缀的石皴上

碎碎的阳光晾着一爿接一爿的不堪

堪比一场淅淅沥沥的雨

溅起旧时光

斜斜的雨丝如线条划下

不多时就虚罩住眼前的恍惚

把拾阶而去的往事全泡在雨中

木刻过的岁月与当下

仅一帘之隔

而屋檐下的门面是无影之影

如老去的亲人们的一个个背影

童年只在其中一闪

回忆是一把刻刀

刀刀斑驳

爱在那头，我在这头

两座山头，仅隔一条沟

村庄与村庄，日日在山头照面

像东村和西村惟一会张望的两棵树

东风牵牛哞，西风飘羊咩

日出东山头，日落西山尾

枝与枝牵手，藤与蔓攀沟，三十里路

上辈子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这辈子东边日出西边雨，一虹飞架

年年岁岁七月七，窃听于葡萄树下

太行人家

一擦黑，天就眯成一条缝

梁就更像一头灰驴了

有棵斜插出的树，被驴含在嘴里

已经嚼了一半。有条山道

从驴屁股后面爬上半梁后，拐了个弯

有辆带斗子的车，正从梁上下来

像条流浪的笨狗，朝蹲在一边的洞桥投奔过去

一些小石头跨过山道，滚到坡底啄虫

有几块稍大点的青石，被石匠

打磨平整，便成了几户人家

风在房前房后扫出一片空地

不种点什么，只等驴下山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