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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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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4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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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拓(组诗)

湿拓(组诗)

 

那一日您用一张白纸

覆盖在还未来得及染黑的白发与

未老先衰的皱纹上

覆盖住含辛茹苦

与不屈不挠的表情

您从时间之水内

轻轻抽走您的宿命与形象

至此您在世间的一切荡然无存

只剩下您的一幅湿拓

镶嵌在框中

 

 

老人

 

在电影里的村口看到他们时

我还小

母亲很年轻

 

在小区门口的台阶上看到他们时

母亲坐在他们中间

有些时日了

 

在一排隔离墩上看到他们时

其中的一个背影

差点让我喊出母亲

 

回过神来才意识到

脚下是远离北国的江南

我的年纪已经比母亲虚长了两岁

 

 

母亲

 

小屋的门开着,套在门外

矮厨房,简陋的门也开着

正对着门。我手捧一本书坐在床上

她推着一小平车馒头,恰好从门前经过

但她并没有转头,看一眼小屋。

屡屡热气,透过遮盖在笸箩上的白苫布

反方向飘过门前。那时,她已经开始染发

我从未想过,去帮她推车

除非她如厕,我才羞赧地替她

在摊前小站一会儿。

 

 

五道沟

 

从第一道沟爬上梁

我没回头

从第二道沟爬上梁

我没回头

从笫三道沟爬上梁

我忍不住回了一下头

三道沟之外的那个黑点点

还站在村口

从第四道沟爬上梁

我又回了一下头

从第五道沟爬上梁

我分不清五道沟外站着的小黑点

是您还是一根树桩

 

 

指甲剪

 

现在我只能通过

一遍又一遍剪我的指甲修剪你的指甲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注意过

你手指上也长有指甲

 

唯一的一次修剪

才发现你指甲上的残月落尽

 

斜月落窗很久了

会从你的哪一个指甲根底升上来呢

 

再也没有什么指甲可剪的时候

捏在手里的指甲剪空张着一张嘴巴

 

 

妈妈

 

妈妈

我又把锅碗瓢盆摆到床上去了

但是你不在

你没有来听这百听不厌的音乐

前天的一场暴雨

与四十年前的那场雨

我不能够辨别

它们以同样的姿势

敲打着谙熟的节奏

穿透低矮的生存

在这种单调的背景下

我还是想重复

七岁时你牵着我的手

我对你讲的那句话

妈妈

如果你死了

能不能再有

你这样一个妈妈

 

 

母亲

 

我只有一个母亲

一个生我养我的母亲

她是一个具体的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她在我的生命里实实在在存在

她不是一个修辞

一个形而上的概念

无论我爱不爱她

她都深爱着我

我有一个已经死亡很久很久

我却永远不能忘记的母亲

 

 

母亲

 

母亲离家出走二十年了

若不是我重新提起这个话题

过去熟悉她的人

恐怕早已忘记了她的模样

有时我也怀疑起自己的印象

总感觉比先前又模糊了许多

好在有三个汉字已经专属母亲了

历史记载不记载

都不能抹掉这个名字所属的内涵

要不然还以为母亲原本就没存在过

的确许多人连名字都丢失了

只剩下一个母亲的称谓

每个人读出这个词的时候

该有多少不同模样的母亲啊

我母亲的模样定格在一九九八

便再也不会苍老了

她在我心中长生不老

 

 

母亲

 

只有我的母亲

才是母亲

她欢迎天下人都是孩子

 

母亲的确是个名词

但必须除我之外

我的母亲是个感叹号

 

过去我的母亲不仅仅是孤儿的寡母

还是所有乡音不乡音的穷亲戚

是杂草丛中惟一会笑的花朵

 

现在我的母亲是一个泪流满面的土包

寒风中矮矮的暮色

好像还穿着那件缝补过的老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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