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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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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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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的年饭

迟到的年饭

任树华

 

年饭,顾名思义就是除夕或新年的第一天,一家人在一起吃的那餐。吃年饭是国人传承了几千年的一种习俗,特点是欢快和丰盛,象征着阖家团聚。

但是2020年疫情江城武汉,全市近千万人的年饭与往年相比,就发生了巨大变化。当然,我们家也不例外。

作为北方人,父母自从上世纪50年代末从河南来到湖北,支援武汉市东西湖区围垦建场至今,从未改变过腊月三十中午包饺子吃年饭的习惯。其实,这餐饺子多年来就是我们家一年一度的团圆饭。尽管后来我们兄妹四人长大成人分别参加工作后,家中的生活水平也逐步有了提高,甚至有几年跟风赶时髦还在酒店定制过年饭,但这餐饺子却从来也没有省略过。

尤其是近年来,随着父母步入耄耋之年后,我们兄妹四家人中只要三十上午能赶回家的,都会回去参加包饺子,尽量不再让母亲动手;不能回去帮忙的,也尽可能的赶回去吃饺子,完成辞旧迎新这一重大仪式。虽然父母家两室一厅的房子不算太小,但十七八口人聚在一起吃饭还是略微嫌小,不过大家图的就是这份热闹,乐此不疲。

今年除夕,“大武汉”因疫情爆发封城后,市民按照政府的要求都自觉宅在了家里。考虑到父母已经是八十五六岁的老人,身边需要人照料,作为长子的我从市中心打车,回到了一堤之隔的东西湖区父母家。尽管家人因我做过心脏搭桥手术身体不是太好,都不赞成我回到东西湖的决定,但我觉得能有这样一个尽一份孝心的机会还是值得。

由于车少,回到父母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打开门后,看到家中俨然没有了往年人员爆满带来的喜庆和热闹气氛,只有二老坐在厨房的小案板桌旁,就着两碟剩菜过中,既没有年饭饺子,也没有丰盛的菜肴,场景不仅是冷清,甚至有点凄凉。

当晚,根据父母的喜好,我这个几乎没有下过厨房的儿子,赶鸭子上架一般给二老炒了一个上海青小白菜,蒸了一个肉圆、鱼块、藕夹大杂烩,再用香麻油、姜蒜醋和大葱凉拌了一盘牛肉、口条,连同蒸馍端到客厅全家人在一起吃饭的大方桌上。接着,开了一瓶家中最好的15年白云边白酒,分别给两位老人在杯中倒了不到半两,表示个意思动筷前,我把妻子封好的2000元红包双手递到母亲手上,然后第一次双膝下跪额头点地,分别给父母叩了三个头。

虽然因疫情管控孩子们都没能前来团聚,但由于我这个长子的不期而至且能亲自下厨,还代表晚辈们叩首谢恩,惊喜之余的二老这餐饭也明显吃得有滋有味,喜笑颜开,甚至还夸我动手能力不错。交谈中,我了解到老人一日三餐的习惯是面条、米饭和蒸馍后,便投其所好,如法炮制,每天尽可能地满足他们的要求。

正月十五早饭后,母亲突然对我说:“冰柜里有很多饺子馅,咱们今天吃饺子吧!”听到母亲这话,我感觉老人家的年饭情结又萦绕在了心头,忙说:“好呀!”于是,我打开冰柜一看,一袋不低于2.5公斤重的饺子馅被冻得如石头一般坚硬,这是开冷鲜肉食店的小妹妹腊月二十八都准备好的,可惜疫情打破了全家人的年饭惯例。

我一边解冻饺子馅,一边给母亲说:“这次包饺子您不动手,就当教练指导我怎么和面、擀皮、调馅就好了。”“中。”母亲爽快的答应说。

按照母亲的指导意见,我先把擀饺子皮的面和好,接着完成剥大葱、剁生姜沫、挤白菜水、磕生鸡蛋调肉馅等一系列动作,等确定了盐味的咸淡适中后,和好的饺子皮面也醒了。当我开始揉好面准备擀饺子皮的时候,坐在案板旁当“教练”的母亲站了起来,说:“擀饺子皮我比你快,这么大一盆饺子馅你一个人半天都包不完。现在我来擀皮,你来包,这样会快一些。”看到母亲很开心很想参与的样子,我想起了一位教授让父亲洗碗的故事,欣然地说:“那好吧。”

母亲一边擀饺子皮,一边给我聊天。她说北方人很在意包饺子,过年当吃年饭的礼仪,平时是招待贵重客人的佳肴。在我八岁那年的三十早上,父亲给她说叫她炒一点剩饭中午包饺子,她当时就发火了。她怼父亲说:“要包你包。现在什么年代了,家里老的少的一年都没有吃过一次肉,这大过年的也不能吃顿肉饺子,你说这年怎么过?”母亲说的老的少的是指我爷爷、我与弟弟。这个故事的意思是那时候家里很穷,现在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只是这疫情太捣蛋。我完全理解老人家的心情。

就这样,父母腊月三十中午没有吃到的饺子,在正月十五给补上了。看得出来,尽管还不是全家人都到位的团年饭饺子,但母亲有所补偿的喜悦之情已经溢于言表。是呀,等到最后战胜疫情的那一天,武汉人民2020年的这顿团年饭虽然已经迟到,但我相信绝对不会缺席,甚至是一场举世瞩目的狂欢盛宴!

 

                          2020年3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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