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旅途 ——川西康定寻梦万里行之一

人在旅途

——川西康定寻梦万里行之一

任树华

引子

就像不知道命运到底是在由上帝掌控还是在由自己把握一样，也很难说清我们这次的康定之行是上次四姑娘山之旅的继续，还是在为下次旅程作铺垫。

可不管怎样，我还是像把折吧折吧后的秋衣塞进旅行包一样，在今年中秋节前把自己塞进了从武汉开往成都的卧铺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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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是2010年中秋节过后的某一天，网上一幅川西北部理县境内米亚罗风景区迷人的秋色图片，将我和几位朋友勾引得魂牵梦绕、茶饭不思，不得不连夜杀将了过去。

当途经成都市宽窄巷时，康定摄影展美轮美奂的每一幅画面又将我和朋友们的魂魄掠去。再三斟酌后大家约定，还是先去米亚罗，来年的秋季再去康定。到那时，在跑马山踏歌声中好好看一看各自的梦中情人。

世事难料。本以为10年前我的冠心病已经治愈，不成想去年盛夏竟再次复发，而且被拖进华中地区最大的心脏病治疗专科医院亚心手术台，把心脏掏出来像架设高架桥一般在主动脉根部和缺血心肌之间搭建了四个通道，才将我的生命挽大厦于既倒之际。

当我从病榻上可以下床自由行走后，时间已经进入了冰雪交融的冬天。为此，当年约定的康定秋季寻梦之旅因我术后的半年卧床而化为了泡影。

日历刚刚翻到了今年的入秋，躁动便像春季发了情的动物一样，开始在朋友们心中季节性地涌现并迅速蔓延开来，仿佛再不去康定梦中的情人就会被老和尚背进庙堂，或者她们自己会移情别恋红杏出墙。

终于等到了大家都可以同时出发的日子。上路那天，每个人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左瞳孔看上去像个孩子，右瞳孔看上去犹如第一次远足。

为什么我和朋友们都这么热衷于出游呢？我突然想起了这样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古话不是说“一生不出门才是有福人”吗？怎么先人经过千百年总结出的古训到了我们身上就不再灵验了呢？

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一个普通的连云港竟让我的好友何蔚连续拜访了20余次。那里，是不是一定有超过一般人所能想象的绝美之处呢？如果似凡夫俗子们所定义的“旅游就是从自己住厌的地方到别人住厌的地方”，那又如何解释这位著名作家的行踪呢？

还有，就连我这样家境并不宽裕的人，每年也要或近或远地到大自然中亲近几次。特别是过了知天命的年龄后，我不仅觉得自己完全不能满足每年出行的次数，而且还奢望走向更多的地方和更远的距离，以至于现在瞥见路旁酱红色旅游景点的标牌就会砰然心动，看到高速公路行驶的旅游大巴就想飞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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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远方是什么东西这么诱人且在不停地向我和朋友们招手，一如那条刚刚被抛上岸的鲤鱼在使劲地煽动着尾巴吸引了岸边的馋猫？

每次团聚在列车的车厢里，我的朋友们要么是各自静静的欣赏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要么兴致勃勃地围坐在一起憧憬即将到达的目的地的曼妙，很少有人在列车员晚上关灯前入睡。

在火车近20个小时有节奏的轰隆轰隆之声伴奏下，我们于次日中午到达了成都北站。经过马不停蹄的转乘两次公交车后，我们方又找到了去康定的长途汽车站。

不过让人惊叹的是，这辆在318国道行驶的成康旅游大巴，330公里的路程硬是走了9个小时，直到第二天凌晨2点才把我们拖到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康定县城。

与三年前去米亚罗风景区走汶川县213国道相比，虽然这次沿途没有了地震后的房屋倒塌、道路断裂、桥梁损毁、汽车被埋甚至腐尸味犹存等撕肝裂肺的揪心惨象，但一路的堵车也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例如在天泉县某镇的三叉路口，由成都开往康定方向的各种型号汽车在月上柳梢之际竟然齐刷刷地排成了六列纵队，将路中的四幅主干道堵得严严实实不说，还把两旁的人行道也站得满满当当。

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当时就惊呆了！我想，这一定是中国交通史上的奇迹！就凭这样让人大开眼界的场面就让我深感不虚此行。不过愚钝至极的我至今也没有明白：开往康定方向的司机们是靠什么样了得的技术，一步一步把这边的道路封堵得如此严实让对方插翅难飞，最后自己又怎样绕过对方通过小镇到达了康定。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本想通过穷其一生的努力前来欣赏康定大气磅礴的秋季风光，谁知到了这里竟然下起了暴雪。身穿短袖T恤不远数千公里从武汉赶来的我们，不仅没有看到预期的木格措奇景，而且还要穿上所有自带的秋衣御寒？！

如此情景，到底是该震怒和埋怨？亦或是应惊喜和祝贺呢？

应该说每个人都是为前方或明天无限的希望和憧憬而活着、而奋斗的。但是，到底有多少人真正到达过自己最理想的目的地呢？即使是少数人曾经如愿，那看到的景色和自己当初所期望的是否又一样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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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打道回府的路上，我由本次的远足想到了人生。难道我们的人生不就像是一次吃的长途旅行吗？只是在这趟从出生到死亡的旅途中，能对比的就是看谁走得更快、更远、更高，看谁选择的线路更顺畅、道路更平坦、风光更旖旎。

当然我也注意到：和有些十分幸运的人相比，有的人在一生中似乎都没有选择的权力，注定只能与贫穷、落后、不幸、苦难等为伍；有的人因性格刚烈、孤傲等不肯向五斗米折腰，一生都怀才不遇穷困潦倒；也有的人是在小时候很不幸，后来通过不懈的努力改变了命运；还有的人开始很顺，但后来因种种原因运势突变堕入地狱。

那么,自己走过的是哪一种人生呢？有没有到达过曾经向往的目标且见到自己想见的风景呢？

生，不易；活，亦不易。生活，则更加不容易。参加工作以后，我用泪水、汗水和血水铸就了200多个烫金的荣誉证书，摆放一起的高度可以是我身高的两倍还要多。本以为这样的优异成绩足以让我作为一名攀援者可以垫起脚尖成功登顶，能欣赏到一山更比一山高的奇妙与妖娆。而实质上一路看到的却是，走得最快、最远和爬得最高的，少有几人是真正依靠能力、业绩作为阶梯走向目的地的。

此外，无论在山顶、山腰或者是山脚，一般人所看到的风景也都只能是事物的表象，甚至是他人设计、装修、剪贴的作品，一如影视时代出现前在北方广为流行的皮影戏。因此，你必须不能轻信自己的眼睛，或者说你要分清看到的是表面的真实还是内在的真实。

于是我感觉，就像每个人无法选择自己的母亲一样，我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地。我深深地敬爱生我养我的这片黄土，但我的良心让我不能不诟病这个几千年来的封建统治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我从懂事开始就渴望和追求光明，但我的内心却无法回避对一个监督机制严重缺失的体制，让那些既得利益者在阳光下披着冠冕堂皇的外衣所犯下的罪恶的愤怒。

我清楚，没有目标再加上不肯努力的人一定是社会的落伍者。但在规则性不公的环境下，即使方向明确脚踏实地却又不肯向权贵低头者，也同样难以到达期望的目的地。而且，这样的人所付出的代价将远远高于没有目标且不肯努力者。

毕竟，所谓成功者只是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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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的康定之行完全是锁定观赏蓝天白云和青山碧水，那么要实现这个目标在定票前，只要有一个人查一下当地的天气预报，就不至于会让连绵阴雨甚至暴雪天气撞到腰。

错误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当然，被撞在腰部的力量如果不是很大，或者是刚好撞在了痒处的就另当别论了。

在木格措遭遇“滑铁卢”之后，我们立即实施紧急预案，继续西行向青藏高原的腹部挺进，寻找梦中的康定、梦中的情人、梦中的家园。

当挥别康定时我突然意识到，在中秋即将来临之际我们亲历的这场突如其来的鹅毛大雪，难道不就是人生的一次最美奇遇？不就是邂逅了心灵中最美的秋天吗？

哦！原来最美的不一定是景色，而是人的心态。

其实我知道，我们一直行走的从成都延伸至中尼边境长达2950公里的318国道“川藏线”，就是中国“最美的景观大道”。这条传奇的公路不仅途经惊世之美的大香格里拉地区，穿越高低起伏六江并流的横断山系，而且还可以驰骋世界屋脊蜿蜒的珠峰脚下，最后直抵神秘的王国尼泊尔。

在公路的沿线，无论是数不尽的峡谷、冰川、草原、森林和雪山的壮丽之美，还是区域内藏、羌、彝等少数民族的神秘风情，都深深地吸引和震撼着我。这，是一种莫名的召唤，在引领我的方向；也是一种无穷的动力，在催促我前行。

小结

此时此刻我才终于明白：我现在真正喜欢出行并非完全是为到达什么地方，而是人在旅途的感觉。因为，人在路上，看到的是风景，经历的就是财富；而在行走之中，奔赴的是梦想，感受的却是飞翔……

原创于2012年10月16日吴家山

修改于2023年11月10日金色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