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啊桃花

最初发现桃花之美，是在我六岁那年。

我说的桃花应该是小桃红，和结桃子的桃花不是一个树种。

我居住的大学校园，那时人烟稀少，花草树木到处都是，也特别茂盛。每天奔跑在野花野草间扑蝴蝶，捉蚂蚱，逮蜻蜓，常常玩的家都不想回了。

一日七八个孩子一起在外面玩耍，我在其中年龄最小个子最矮，也最安静胆小。

玩着玩着，一个大的孩子突然用手一指说:你们看变电所里的桃花多好看，我们进去折几枝。”

大家齐齐的响应，只有我沉默不语。

透过黑色的铁栅栏向变电所里观望，几棵桃花开得特别浓艳，一朵朵粉红色的花簇拥在一起象傍晚的彩云。

我不知道那些大的孩子为什么要摘下它呢?

铁栅栏上有一根缺损，小孩子完全可以自由的通过。

提出折花的那个女孩叫樱子，她好象统帅一样安排和指挥着我们一众大小随从。

我心里砰砰的跳着，知道变电所里的人是不允许人随便进入他们的院子的，平常里大门都是紧紧的关着，现在知道那是用电重地，不光小孩子，大人也是闲人免进的。

折花不就是偷花吗，被抓住了怎么办?

我心里思忖着， 想到不和她们玩了，自己回家去，又不敢和樱子提出来，正犹豫着，她走到我的跟前和我说:"你长的太小，跑不快，你就不要去折花了，你在门外替我们打眼，看到有人出来就大声的咳嗽通知我们。”

其实我跑的是很快的，但我不想去折花，就说:好。

心里慌慌的，不知道有人出来时怎样大声的咳嗽告知她们，有人追时自己要不要跑开。

一切安排就序，几个大点的孩子就依次的从栅栏缺口处钻了进去。

我感到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心咚咚的跳，手心里全都是汗。

小小的身影在变电所大门和栅栏缺口处来来回回的徘徊，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一会看看折花的伙伴，一会看看红房子里有没有人出来。只盼着她们快点摘完花离开这里。

这时一个大人果然出来了，看到一群孩子在摘花，大喝一声就冲上前去。

那一个个猴灵的孩子跑的真快，转眼之间就四散无影了，只有一个胖女孩滨滨被抓住了。我正想抬腿飞跑，也被一把抓了回来。

然后，我被抱到一个绿色油漆带靠背的长条木椅上，和滨滨站在一起。

抓我们的那个人从树上折下两枝桃花分给我们一人一枝。就这样，我和滨滨每人手里举了一枝桃花在烈日的长椅上罚站。

我不知我为什么没有哭，也没有为自己分辩。就是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后来连恐慌也没有了。时不时的看一眼手里的桃花，累了就把它举的低一些，放在眼前，看它重重叠叠的花瓣，细细的蕊丝，它好象没有什么香气，只有化不开的村粉。

是那天，让我认识了什么是桃花。

罚我们站的那个人自己是坐在屋子里的，他可能是一个人待得太无聊了，一会走出来，看看我们手里举着的花有没有举过头顶，要是举的低了就把我们的手臂向上提一下。

阳光渐渐的稀薄了，天也不那么热了，我猜测我的脸可能晒的更黑了，也被晒得冒油了吧。

也许是一天的工作要结束了，抓我们的那个人又从屋子里走出来，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说:“回家吧，下次不要摘花了，这枝拿回去吧。"

我心里想，摘花的是她们，也是你，我哪里折过花麻。

2022.8. 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