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昌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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惯看过雾海云山，已无语那雪月风花。只是近来突然感到，时间也不像时间了，时间变成另外一种形态，有时是它的正面，有时是它的侧面，而我在写文述说了我的诗歌情缘后，时间就在我白日的梦境中，微微地笑了。
想起本地一种叫“钩激”的纸牌游戏，钩是钩深致远的钩，激是激昂慷慨的激。一个牌局突然从很远处来，我是观者还是当事之人，本来也模糊着。只是在这牌局之中，突然遇到了隐形“大虎”，突然遇到了大把“小钱”，那三三五五的闲情，也逐渐变得珍贵起来，在这三三五五之中，自然有一头白色的猫儿。
大约是今年春天，我家住的小区里，莫名其妙，突然冒出几头猫儿，其中就有那白猫。那白猫不像其它那些各色的猫儿，那些各色的猫儿大多是早出晚归，毛色也干净靓丽，显然有很多人为因素。也许因为小区里环境优美，它们的主人特意放养它们，当然也少不了在草坪里的某处灌木丛后，放着大盒小盒的猫食。
那白猫的双眼，一只是琥珀黄色，一只是宝石蓝色，仿佛是从夜晚霓虹灯色中，随意取来的两点光亮，只是这光亮略显疲倦，由此看出，那白猫也有它的孤独之处了。我家从不养猫，我也不知道那白猫是头公猫还是头母猫，那白猫从不和别的那些各色的猫儿一起玩耍，也没见它走出过小区院子，很多时候，它都是默默无语的。
大约在前些天，我看到报纸上一篇新闻，说是一头孟加拉虎突然发狂，把照顾它多年的饲养员给咬伤了。于是我想起那白猫，近来它好象也很异常，前一天下午下班后，我看到它在小区的六号楼边，拦住一位下班买菜回家的女子，龇牙咧嘴，好象谁欠了它的小钱似的。当天早晨，我从小区南大门经过，它又拦住了我，一边瞪着我一边乱叫，好象我又欠了它的小钱。看那白猫疯狂的情形，我是不敢当面招呼它的，赶忙绕开。走出几米后我想，也许它是饿急了吧。我转过身来招呼它，心想如果它跟我走出小区大门，我会在旁边的超市买点吃的给它。可是它已经不再理我，又开始拦截别人，还拦过一辆小轿车，车主一边按喇叭一边停下车子，那白猫才慢悠悠走开了。当天我问几位同事，那白猫是怎么了，是真饿了还是发情了呢，没人知道。后来我想，发情了它会找猫，现在找人，也许是真饿了，可是求食也没这样生猛的，别的猫儿饿不着，它怎么会饿着呢，匪夷所思。
当天下午下班后，我要到小区外面的超市买东西，特意从冰箱里取了一根小香肠，绕到小区南门的六号楼边，去看看那白猫的情况。拐过楼角，远远看到它在拦截着一对青年男女，又是一次短暂的纠缠，我想起一个军事术语“短促出击”，把自己都给惹笑了。不过那白猫也奇怪，有三个人以上经过时，它就不上来拦截。后来等别人都走远了，我来到那白猫的跟前，它依然对我疵牙咧嘴，看我咬开香肠包装时，简直要扑上来了。我赶快躲了几步，把香肠扔在路边，那白猫自然放开我，只奔香肠而去。
看来那白猫真是饿了，那么美丽的白猫也会饿疯，不知是不是时间的误会，如果时间没有误会，那么它的疯劲也是一种表象了。话是这么说，我还是在想，那白猫如果是真饿了，一根香肠是不够它吃的。于是我到小区旁边的一家超市，找到散装卖的小香肠，是从前我买给大黄猫吃的那种，都是一块钱四根，我还请售货员帮忙，剥去小香肠的包装。我说有只白猫可能饿疯了，见人就拦，连车也敢拦，别拦出事来，买点香肠给它吃吧。售货员好心对我说，你喂了它，也许它会跟上你的。我说不要紧的，我家住的楼离那儿还远，再说它又不认识我，我个大男人，还害怕猫吗。
后来，我把香肠远远扔给那白猫，一下扔在了草坪里，那白猫跑过去，去找那些香肠。我看香肠散落在四处，就走过去，把香肠聚拢在一处，看了看那白猫，放心回家去了。后来几天，我没见过那白猫，再后来几天，那白猫还是在六号楼的的旁边，不过它已经不拦截任何路人，也不拦截我，又恢复了原先安静的样子。有时我看到别人去招惹它，它也老老实实，好象以前的疯劲，已是遗忘久远的梦事了。
不知道时间现在怎样了，我在时间的正面侧面，还是时间在我的正面侧面，也许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时间感觉到了我，我也感觉到了时间。六号楼边的那白猫，时间旁边的那些观者那些当事之人，无始无终无古无今，有如花开有如飘香。
2007/06/11
从前过去了吗，后来到来了吗，现在还是现在吗。二十多天前，我写了一篇《六号楼边那白猫》，这些天来，偶尔也遇到那白猫几次。我家住的小区有三个院门，东门、西门、南门，南门是主门，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若在白天我从南门出入时，有时会在小区里的某座楼附近，遇到那白猫的，不知道那白猫是否感觉到什么，在我写过有关它的那篇文字后，它就不常在六号楼边了。
昨天在台东的快可立酒店，文友聚会时，趁着席间啤酒的意兴，有位朋友问起我写过的大黄猫。我说大黄猫现在郊区分厂，据说过着另外幸福的生活，但我再没见过它。之前我写了黄猫，现在又写白猫，也许以后还会写别的猫，实际上我家从没养过猫，所以也想过别人的疑问，一个大男人家，怎么突然写起猫猫来了呢。
这些年来，在企业的业务流程中，见到过很多很多猫的形象，世界各地的猫，刻意描绘的猫，自由联想的猫。它们的形象，是客户设计好的，以欧美地区的居多，有些客户为此也从世界各地到中国。只是那些猫的形象，是不需要语言来另外说明的，它们有的像老虎，有的像豹子，有的像猎狗，有的像兔子，有的妩媚，有的生猛，有的飘逸，有的忧郁。从某个方面看，地球是个大村庄，因为行业的原因，世界各地很多猫的形象，在企业生产线上汇合，似乎说到这里，内心才有所释然。
好象在大上个星期天，靠近夏至的那个星期天，在台东快可立的另一家连锁酒店，下午早早的，我们几位朋友在那里摆上了啤酒，酒酣意美，畅快迷蒙。记得那天谈到古代中国的几项发明，我突然想到，古代中国最有影响的发明，大概就是汉字了。
也许是靠近夏至，也许是中午啤酒和下午啤酒的意韵相连，感觉那天的白天特别悠长，回家时天还亮着。当我走到我家的楼边时，看到那白猫自己蹲在一棵雪松树下，毛色比以前靓丽了很多。也许是哪位好心的邻居，也许是它从前的主人，也许是哪一天滋润的雨水，把那白猫精心打扮了一番。借着啤酒的意兴，我在那白猫跟前停下脚步，突发奇想，我招呼了那白猫一声。那白猫先是一楞，看看四周没有别人，只有我自己和它自己，在它犹豫的时候，我又招呼了它一声，心想等它回应一声再走。不想那白猫一下立起身来，接着跑到我的身边，蹭着我的裤腿围着我转圈，一下把我弄了个大红脸，于是我赶紧走开了，转头望一眼，那白猫又回到了雪松树下。
以后遇到那白猫，我不敢再招呼它，它也象从不认识我一样，看别人时才顺便看我，至于它内心如何想法，我就不可得知了。后来，我和朋友说起这事。朋友慢声对我说，你看，都是啤酒惹的祸吧，以后，喝完啤酒赶紧回家，别一不小心让猫猫跟上了，那可会跟出故事来的，呵呵。朋友笑了，我也笑了。
如果时间能够来回想念，那么生活就有了悠长的意韵，时间能够来回想念吗，时间能够分清想念她的人吗。或许这些都不重要。
《文心雕龙》的《养气篇》说，“夫耳目鼻口，生之役也，心虑言辞，神之用也；率志委和，则理融而情畅，钻砺过分，则神疲而气衰，此性情之数也。”有时看来，啤酒只是那啤酒，白猫只是那白猫，万象万灵，那思那欲，性情中的啤酒，性情中的遇之安之。
2007/07/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