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城的秋天如同春天,总是姗姗来迟,几乎在忽然之间,爆发出浓浓的春秋至味。深秋,一个登山的日子,市区小阵雨,看着飘忽的云雾,我想这是一个难以预测的天气。爬山久了,略知“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意味,山野不同于在市井,常有山南山北、山下山上不同天气的境遇,变化是常理,只要能爬山,任其变幻,随遇随安。
早晨出门,看到马路上有淡淡的雨痕,到达大河东客服中心时,远眺崂山,云雾深浅不一,像一群灰白色的羊群,穿行在峰峦叠嶂之间。乘旅游车至天地淳和,石牌坊前花团锦簇,多层石阶上摆放各色盆栽鲜花,有“欢度国庆”大红字牌,工作人员不时为鲜花洒水,喜气洋洋,山友、游客纷纷留影。
集体合影后不久,队伍行至大石头路口,我对大家说,想走石阶的走石阶,想走野路的跟着我,走紫英庵口、崂顶一线。之前有小分队,微信对我说,他们已经进入野路。野路也称野径,没有人工铺设石阶,自然草木,原生态。爬野山,走野路,曾经是一个崂山驴友的标配。
小河谷里秋水潺潺,野草葳蕤,蹦石头过小河,上行,进野路。行走在橡树丛林内,野草、山芦苇、小野花,深深浅浅染上秋天的颜色。路旁草地上,一株株崂山天南星果实,仿佛是裸露的红石榴,又像落地的红玉米,红光闪闪,唇齿稚嫩。
看到天南星,我想起一位登山偶遇的老人家,去年深秋,也是在此处山野相遇。老人家背着深色双肩包,领着几个中年男女,像是亲属。他在每个岔路口点评,探路上瘾,老驴标配。我和他简单交流一些路况信息,发现他对天南星颇有研究,指着南天星还会说崂山土话。听他说,他18岁开始爬崂山,今年78岁,当过海军。本想要他的电话号码,有点犹豫,不想经过一个岔路口后,不知他走到哪里去了。
不久,一树树橙红色的枝叶映入眼帘,那是白木乌桕树的树叶,透过阳光越发惊艳。白木乌桕,树高不及4、5米,树干白滑,树叶肥厚,乌桕果实如多瓣蚕豆,悬挂在树叶下。秋天的乌桕树叶,由绿变黄、变橙、变红,异常娇艳。在哥俩好大石头处小憩,见路旁一树绛红的野杜鹃,树叶颜色比树林中的更红,难道是受花岗石山岩影响所致。转到山岩后侧,见一树白木乌桕,树叶红艳,熠熠生辉,好像充满着莫名的魔力。
崂山深处有很多滚石水潭,水色翠绿碧蓝,晶莹清澈,色彩炫目,摄人心魄,花岗岩的特质可窥一斑。这些巨型山石,形态各异,鬼斧神工,是会吸水、会呼吸的冰碛漂砾,当为崂山特有风物。自然,由这些巨大漂砾陪伴的野树、野花、野草,也有非同寻常的色泽。
从公司涧小河谷到紫英庵口,一行12人用时约55分钟,合影后,2人去龙穿崮,10人去崂顶。沿途有崂山100公里山地越野的路标,红艳夺目。不时遇到一丛丛天目琼花的红果,水红如豆,三五成簇。间或有绛红的垂丝卫矛果瓣,像一些微小伞兵,挂着火红的果粒。山友问天目琼花的红果可吃吗,我说不能吃,但可以含一颗润润嘴唇。
每年的寒冬或早春,我都会走这条山雪覆盖的野路,后来防火封山,有时不让通过,踏雪登高的机会就不多了。从紫英庵口到岔路口,约12分钟,左拐去崂顶方向,执行去龙穿崮、杜鹃坡方向。从岔路口上行,沿途落叶增多,有时遮盖住路迹,主要是橡树、白檀、垂丝卫矛、山姜、野藤类等植物的落叶,最多的落叶松,枝叶苍翠,还要有段时间才能金黄、飘落。
从岔路口到崂顶石阶,用时约35分钟。上大石坡前,被茂密的天目琼花红果吸引,石罅,红果,蓝天,流云,爬上大石头,可以远眺大海。有几棵野苹果树,挂满淡红色的果实,今年的挂果似乎少些,冬天初雪之后,就可以品尝枝头的天然果酱。石罅之中,有几棵硕大的野生葛枣猕猴桃树。有一年秋天,恰遇猕猴桃成熟期,同行山友摘了一袋子的青黄色猕猴桃。不同海拔,不同地段,不同的树,猕猴桃的果形也略有不同,这里的猕猴桃是圆形鼓鼓的,养眼。
人在深秋,行走山野,被各样的风物所吸引,或许,是山野在行走,遇到这些不同的山友、仙客,我不来,它又怎么知晓,它不在,我又如何感受。后疫情时代,这个秋天,深深并不深深,浅浅并不浅浅,大有天机无可泄露之迷蒙。走在崂山的野路上,舒畅,幸福。走在崂山的野路上,一面有山,一面是海,阳光浅浅的,云雾浓浓的,一切都在随风而动,有的起舞,有的飘忽,有的一转身而化作一个素不相识的幻境。
2020.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