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小昌
东方渐露鱼肚白,大巴车灯照闪烁,一群带着口罩的人依依惜别,呼出的白色气体把口罩吹得一张一合,溢出的热气顿时结晶成了薄雾,模糊了眼睛玻璃片,此时不知是泪珠覆盖了双眼,还是薄雾遮住了眼珠。一位抱着婴儿的年轻妇女用左手紧抱裹得严实的婴儿,拼命地挥动右手目送渐渐远行的大巴车,一个男子坐在车里隔着车窗、戴着口罩、全副武装、使劲地挥动双手,两个参照物从物体变成物线,从物线慢慢变成物点,渐渐地移动漂浮淡出视线。
这时,一位同事递给抱着婴儿而挥手的年轻妇女一封叠成心状的信。她小心翼翼打开,熟悉的笔迹跃入眼帘,眼眶里的泪珠扑簌簌流下来:亲爱的老婆,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踏上出征湖北武汉的路途。我想对你说,实在是对不起,没有和你商量,就偷偷报名去支援武汉。但我知道,你也是一名共产党员,你会理解,会支持的。这次新冠肺炎疫情来势凶猛,扩散很快,武汉、湖北的同胞们正在历经艰难,那里的同行是“最美的逆行者”,是我心中的偶像,他们每天战斗在抗病魔一线,全是超负荷工作,身心十分疲惫,却是愈挫愈坚、越战越勇,是真正白衣战士。“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是我国的传统美德,救死扶伤是我的本分和天职,我能为武汉出一把力,感到此生无憾,也给你留下男神的形象,更给孩子留下一个英勇父亲的故事。请原谅我的任性,丢下亲爱的你和八个月大而不会说话的宝宝。
信读到此,年轻的妻子已是泪流满面,信纸早已被泪珠滴得湿润。晶莹的泪珠里,既有对丈夫出征的依依惜别之情,又浮现出上中学时的难忘记忆:“我俩是历经2008年‘5·12’四川汶川特大地震长大的孩子。当年地震发生时,天崩地裂,老家的房子被摇塌了,生活无助时,顿时来了穿迷彩服的,来了白衣天使,来了志愿者,让我们看到了希望,增强了生活的勇气和信心,终于战胜了地震灾难,重建了美好家园,考上了医科大学,当上了医护人员,建立了幸福的小家庭。没有大家,怎能有小家?”原来,这位出征的男子名叫李澍森,25岁,是四川省广元市第二批援助湖北医疗队队员,是市中心医院手术室护理专业的一名护士。这次出征武汉的事情,直到早晨5时,他才告诉妻子。当时妻子的脸色倏然变得很阴沉,两眼的热泪夺眶而出,小声埋怨了一阵子,很快起身穿上衣服,问出行的东西带齐了没有,出征要注意安全,不能大意,不能丢了川陕革命老区人的脸面,也不能少了抗震救灾精神。出征时,妻子无论如何也要抱着出生不到八个月的儿子,赶到医院大门口送别,两人千言万语的道别话无从说起。
读信时,妻子杨敏珥的眼泪不小心滴到幼儿的脸蛋上,儿子睁开大大的眼睛,露出喃喃的笑容,笑容追着晨曦,为父亲加油,为武汉加油,为湖北加油,为全国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