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块馒头

任小昌

秋季播种，大雪当被，春季成长，夏季收获，磨成面粉，雪一样白，发成面团，蒸做馒头，幼孺皆宜。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把半块馒头剩在桌子上，弟妹偶尔也有剩饭的习惯。父亲看见了，没有训斥，也没有说红脸话，捡起来放入嘴里，几大口就咽了下去。从此，我与弟妹不再剩馒头，丢碗底子。

“粮食很金贵，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是父亲的口头禅。父亲小时候家里的姊妹多，过过缺衣少吃的艰苦日子，从小养成了节约一粒米、一节面的习惯。有时，他即使看到饭桌子上掉了一颗米，也要捡起来吃了。有一回，我的女儿剩了半块馒头，父亲吃饱了饭，还是毫不犹豫地捡起来，当着她的面，大口大口吃下去，在嘴里嚼得特别香、特别甜。接着，他绘声绘色地讲起粒粒皆辛苦的有关故事。

有一年放暑假，父亲休假，带我回到生他养他的乡村，帮助幺爸打了一回谷子。一块大水田，稻谷黄了，妇女割谷子、拴稻谷把子，男子摇打稻机、喂稻谷把子、挑水谷子。打下来的水谷子要挑到一里多路的公用晒场曝晒，只要有太阳天，接连晒四、五个大太阳，晒干了就能够装入粮仓，吃上新米饭，拿到市场上卖成钱。新打的稻谷要管够一家人一年的口粮。有的家庭会计划，吃了一年到头，还剩三分之一的稻谷；不会计划的家庭，就会早早地底朝天。打谷子是一个苦活累活，不管干什么活路，汗水流淌，不会干过，只有不停地喝冷开水，才能解渴。煮饭要占一个妇劳，烧开水、送开水也要占用一个妇劳。火辣辣的太阳，暴晒一整天下来，脸上、手臂明显变黑了，感觉还能承受，哪知晚上睡到半夜醒来，却是火烧火辣、疼痛难忍，只好找来花露水把曝晒的地方涂了一遍，疼痛有些好转，勉强入睡。从此，我深深懂得“粒粒皆辛苦”的内涵，更加珍惜粮食，在家吃饭不留碗底子，在外吃饭能够少点菜就少点菜，实在吃不完也会打包回家。

随着家庭日子好过，父亲一日三餐吃米面，想吃肉就吃肉。过年过节，全家人下馆子的时间多了，经常有剩菜剩饭，父亲走在后面，总是用塑料袋打包带回家，能够吃的菜放入冰箱，下顿热了吃，把实在不能吃的拿去喂鸡。他不剩饭菜的习惯，影响着全家老小。正如《管子•牧民》所言，“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