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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秀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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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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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刘兆林印象

 

辽宁省作协主席刘兆林是我的巴彦老乡,也是我神交已久的大作家。上个世纪80年代初,我在部队刚开始学习写作的时候,他已经是军旅的一颗文学新星。 

《啊,索伦河谷的枪声》、《雪国热闹镇》、《黄豆生北国》、《船的陆地》,他的作品像井喷似的和读者见面,那个时期,《解放军文艺》成了官兵抢手的读物,之所以出现这种现象,是因为他的中篇小说、短篇小说大多都是在那本杂志上首发,然后才被别的刊物转载、出版。记得那时我刚刚谈恋爱,"黑夜是爱情的白天,大海是船的陆地",是他在《解放军文艺》发表的小说《船的陆地》开篇的两句话。两地飞鸿,我曾经把这两句话抄给爱人。同样,一部发表在《解放军文艺》19837月号的短篇小说《雪国热闹镇》,叫我一个夏季爱不释手,读了一遍又一遍,很多段落我甚至能背诵下来,特别是开头“热闹镇出了乱子,史无前例的大乱子啊,谁听了都得吓一跳——大风雪之夜,驻军逃走了十分之一,居民陡增了百分之五十。发生这两件大事的时候,镇长居然在千里之外一点消息也不知道,这可把驻军最高首长杜林急懵了。这等于热闹镇这边天塌了一角,他怎么支撑得了哇,必须立即向上级汇报。但是……”

看看这小说的开篇气势,那时我就想,生活中的刘兆林一定像电影里的将军一样,叱咤风云,威武雄壮。我曾仔细看过他19831984年度小说获奖时的合影照片,那么多人中,只有他一个鹤立鸡群的穿着军装,隐约想象他一定是很高傲的,因为他年纪轻轻就功成名就。

20多年过去了,日前有机会去沈阳看自己新作的版样,当我决定顺路要去拜访他的时候,心竟忐忑不安起来,因为我知道,尽管我们是老乡,都是从巴彦那块黑土地先后走到部队,但我们毕竟并不相识,也从来没有交往过,哪怕是书信。我更知道,他1993年已从部队转业到地方,曾经是统帅辽宁文军的作协主席。当官与做文章是绝对的两回事,他会认我这个冒昧的老乡吗?

到了沈阳市小北关街的辽宁省作家协会,才知道自己原来的担心纯属多余。家乡的黑土地,共同对文学事业的热爱,是拉近我们距离最好的烫金名片。他紧紧握住我的手,一句你是巴彦哪儿的?使我仿佛见到的不是一位心仪已久的著名作家,而是一位多年不见的憨憨的邻家大哥。他很腼腆,斯斯文文,神情带有一点忧郁,说话慢条斯理,不像我想象的军人那样有力洪亮,说得再兴奋,声音也不会高亢,但他看你的眼神却是亲切的,真诚的,热情洋溢的。

我曾经看过一篇介绍刘兆林的文章,说他是个蔫巴人儿,扔人堆里既不打眼,也不吭声。如果在大街上搞个随机问答,估计没人相信他是辽宁省作家协会主席还兼个中国作协主席团委员头衔。应该说,上述印象只是刘兆林的表象,就像火山喷发前大地都是平静的,刘兆林的一部部作品足以证明他的情感一直是在流动燃烧的。其实一个人的情感热烈与否不能只看他的表面,性格如何是先天决定的,这并不影响一个人的真诚和善良。

我们谈起彼此的经历,刘兆林告诉我,他19494月生于巴彦县西集镇。我说我知道那个地方,他家的前面是家乡的名山——驿马山,一条小河从山脚下蜿蜒流过,那是巴彦的母亲河——少陵河。那里离我的老家龙泉镇只有三十多里路,我们同饮一河水。小时候,我姑妈家就在那个镇居住,那时交通不发达,我和大人走亲戚经常步行到西集,在巴彦县它算是一个比较大的镇子。聊天得知,刘兆林1968年从巴彦一中入伍,属于学生兵。退伍时为沈阳军区政治部创作室师职专业作家。我们是同一个母校,我是19797月在巴彦一中高考不第,同年十一月应征入伍的。这样说来,我们不但是老乡还是校友,只是他的年龄比我大了一旬,军令长我十一年。他说因为近年身体不好,好几年没有回巴彦老家了。家乡的父母虽然早就因病去世了,但仍有弟弟妹妹生活在那里,他的老伴也是我们巴彦人。说到这里我能感觉到他对故土亲情的怀恋。聊天期间,里面房间的电话响了,有人来电话预约,说下午要来看他,他耐心细致的告诉人家办公地点,乘坐的车次,找方位需要注意的事项等等。

趁刘兆林在里屋接电话的机会,我环顾了一下他的办公环境。这是一个普通的工作套间,窗上挂着很雅致的绛色窗帘。房间不是很大,一张办公桌,五个待客的沙发分作两排,一台饮水机摆在一进门的右侧,紧挨着的是一个简单的书柜,里面的书籍虽然很多但放置却中规中矩。办公桌上,书籍和办公物品摆放得井然有序,纵观他的办公室,可以说是色调温馨一尘不染。体味他待人接物和看他室内物品的陈设,可以看出他是一个耐心细致和一丝不苟的人,相信这是他多年养成的军人素质。

接完电话,刘兆林从里间出来,给我带来一本他新近出版的情感散文集《在西藏想你》,并亲自签名留念。对于这本书,虽然以前没有读到,但早前媒体对这本书的评论我却注意到了,一个文友看了他的书后,曾这样感叹:"在别人的笔停下的地方,他又向前探去了。"说像《啊,索伦河谷的枪声》确立了刘兆林在小说领域的地位一样,这本散文集也代表了他这几年的散文成就。

从沈阳回来后的那个夜晚,靠在家中暖暖的床上,我把刘兆林的情感散文集《在西藏想你》打开,只读《亲情》辑中的两篇,就叫我眼睛几度湿润。《和父亲搏斗》,看似无情却有情,《父亲祭》简直长歌当哭。是什么让我的目光在书前变得如此模糊,以至于在阅读中间,几度不得不停下来。我不知道刘兆林当时写作时,是否和我今天读他作品时一样激动。我也不知道看他的书,我淌下的泪水都含有什么成分,真情?亲情?抑或为他人生曾经遭遇的不幸?他的父亲是狂躁型精神病人,母亲后来也精神不好,他小的时候,五岁的弟弟因贫病而夭折,在家乡的山岗上,他和父亲亲手埋葬了弟弟;当兵提干以后,24岁的大妹妹又因病突然去世,一连串的打击,不知道上帝为何如此不垂怜他的一家,刘兆林性格的内向和低调或许和他过去生活环境过于压抑有关。可以这样说,不读读刘兆林这本散文集,我们就不能了解真正的刘兆林。

除了写小说以外,这几年,刘兆林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散文的创作上,文集也一本接一本的出版,从《高窗听雪》到《父亲祭》,从《和鱼去散步》到《在西藏想你》,他抒发的不仅是人文情怀,更是对人性生活的自然回归。他说过:"一个真正的作家(而不是写手),不管他身处什么样的环境,都应把整治自己的灵魂和关怀他人的精神健康作为天职,都应对生活充满信念和理想。一个不能给自己和他人以理想信念(或只能使人悲观厌世或只能教人寻欢作乐)的作家,他是有罪的,他得到的酬金越多,他的罪过越大。"

瞧,刘兆林就是这样一个爱憎分明,在创作上有着明显价值取向的人。

不用说,刘兆林这些年的文学成就是巨大的,但最难能可贵的是他的乡土情怀。无论是在部队还是转业到地方工作,家乡人因事给他写信或有求于他的,他都及时回复,热情接待,积极帮助。用他的话说,不敢有半点耽搁。对于家乡一些有志于文学创作的青年,只要找到他,他都有一分热发一分光。老家有一个农村青年叫宗国筑,在沈阳打工的时候喜欢写诗,知道刘兆林是乡友就打电话和他联系,他了解到他的情况后,特地约个诗人编辑给他专门看稿指导,又利用农闲季节叫他到辽宁省文学院学习,在刘兆林的帮助下,宗国筑在当地已经成了小有名气的诗人,并出版了个人诗歌专著。类似国筑这样有志于文学的家乡青年,刘兆林帮助的何止是他一个。我和他见面,他一口气提起了许多人,这些人中有我熟悉的,像写小说的家乡青年虹静,在刘兆林的悉心指点下,进步很快。已经在《运河》、《天池》、《芙蓉》、《章回小说》等省内外刊物上发表了很多作品,在省内文坛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在军营文化机关时,刘兆林是专业作家,转业到了作家协会这种纯粹的文化机关,他又成了领导干部,但不管做什么,他都不会放下手中的笔,正如他形容自己,像个农夫或工人一样,把功夫下在种出稀有的好庄稼上或造出独特的好产品上。相信这是作家的天职,更是刘兆林文学追求上的家国情怀。

黑土地。松花江。驿马山。少陵河。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刘兆林,你不但是巴彦家乡人的骄傲,也是黑龙江人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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