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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灯如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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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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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卖店

寂寥,斑驳。老家粮库的大墙在我的记忆里是一个风烛残年却又满怀明智的老人,它哺育了一辈又一辈的粮食人:种粮的、吃粮的、运粮的、验粮的……嗅着泥土滋味的风息,一座小小的房子坐落在粮库门口,为世人敞开着。

那是老杜家的小卖店。从我记事起,大家都是这么叫的,亲切好听,从嘴里喊出来,像句悠悠的小调。杜氏夫妇两个守着小卖店安安稳稳地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粮食人。杜大娘会看面相,人说话温柔,就是身子不好,总在屋头待着坐着,偶有人来买货,脑子就转得飞快,准确的金额就直砸进人耳朵里,干脆利落。这不奇怪,少话就可少争执,算钱快且准也是同理。要说怪,还要属杜大爷。满镇子东头,只有杜家的鸡是满院子散养的,鸡飞狗跳。为这鸡,我不知道被气哭了多少回。回回找杜大爷玩儿,回回被鸡撵着欺负。我和这鸡斗智斗勇,杜大爷知道了也就站在一旁,不帮忙,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背心,耳上夹着只铅笔,背着手,毫无“文人风骨”地笑弯了腰。

没错,把鸡散养这个歪主意就是杜大爷出的。我虽爱跟着他玩,可因这件事,和他斗了好多次嘴——当然是单方面的,也没吵赢,那鸡依旧是招摇的不可一世。杜大娘心疼我,也和杜大爷争吵,“就你怪模样,会画两笔画就让鸡满院子乱窜,又脏又吓人!”可杜大爷却从不为这些鸡毛小事儿生气,度量大的奇怪。唯有一次,我被训得满面羞红。杜大爷画画的好,书法写的也铮铮有力,爱玩儿爱闹的我陪着在小卖店堂屋作画的大爷一起,趁着杜大爷认真作画不设防备,我把他珍惜爱护的毛笔从笔架上小心摘下,沾了墨,在白纸上也开始挥毫大作。等杜大爷回过神儿来,我已经把这支笔揉搓的七杈八杈,好不可怜。这时的大爷再也不是画着小鸡满院乱飞的和气大爷了,他眉头蹙着,一字一字的教导我,“笔是有魂的,你个小孩儿,小小一个就不学着爱笔惜笔,这可不行。”杜大爷收走了我手里的毛笔,转而寻了一只小毛笔给我,可爱极了,我看着就喜欢。小孩子顽劣,那笔稀罕两天转头就忘在脑后。可我一直记得杜大爷那天说的最后一句话,“孩子,你要记着,做人就要和笔一样直。”

现在呢,和笔一样直的杜大爷老了,我这颗小树倒是日益枝叶繁茂。老家很少回了,每次回去一定要到小卖店去坐上一会儿,和杜大娘聊聊天,接受杜大爷的几句“盘问”。杜家小院里已经不养鸡了,几棵果子树是大娘前年栽上的,刚几圈年轮,多回来几次应该能吃上果子。

夏天再回去一次吧,尝尝小卖店里镇的西瓜,回忆起十多年前的午后,被晒得干裂的脏污墙皮,泥土混着汗泪的气息,甜到掉牙的火红菇娘,烦人吵闹的大花公鸡,还有那个一直在作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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