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

 “小黑，小黑——”

气息奄奄的小黑被母亲送到河岸边梯阶下面，我去看过，但在该处任我大声呼喊，东寻西找，都没有再见它的踪影。我是多么希望它，突然从某处跳出来，“喵喵喵”欢快地来到我身边。可这么多天了，我知道，奇迹不会出现，它真的已经走了，回到它自己的喵星球——一个没有病痛只有温暖的地方。

大约是2012年的上半年，在乡下老家居住的妹妹养的母猫生了五只崽，满月后送出几只，她留下一只小灰猫自己养，而另一只小黑猫则送进城里给我家养。小黑不知道这从此将改变它的命运，它将离开山村，去到美丽的大城市了。因为小黑全身除了颈腹下面部分是白色的，其余通体是黑色，我们就叫它“小黑”。

小黑刚来家的那段时间，陌生的环境令它叫了几天几宿。后来渐渐地，它开始熟悉家里环境，而且不停地嗅家人气味，并慢慢地融入到这个家庭。小黑与我和儿子的关系好，常常在我们忙着没有防备之时，用温软而湿润的舌头舔我几下，舔得人痒酥酥的，它那湿淋淋的粉红色的舌头，是那样的柔软和灵活。小黑高兴时只要我一摸它，它便很快的四脚朝天，等着我给它搔痒痒。有时我就顺手握着它的两个前爪，拉着它像人一样直立起来，在屋里来回走路。小黑的尾巴一般是不让人摸的，每次我刚触及，它的嘴就会转过来咬我，吓得我赶快放手，否则，这家伙说不定真的就要咬着我。

小黑很讨人喜欢，但凡听到我下班回家开门的声音，或者听到叫我的名字，正蜷身睡觉的它总是连忙爬起来，一边“喵喵喵”叫着，一边跑到门口来迎接我，并蹭着我的裤腿以示亲热。无论我是坐在沙发上，或是躺在床上看电视时，它会经常来依偎在我身边；儿子在家做作业时，它也不声不响前去相伴，静静地躺在他身旁，从不相扰。经常惹得母亲和妻子嫉妒似的“憎恨”它，只爱讨好我和儿子俩，与我俩比较亲近。特别是，每次我们与远在成都的女儿和小外孙视频通话时，即使它在呼呼大睡，它也会立马爬起来像人一样赶过来，端坐在手机屏幕前，听我们对话，生怕少了它似的，令还说不清话的小外孙隔着屏幕兴奋地大叫“黑”“猫猫”……

小黑的胃口不大，但很挑剔，从小起就吃猫饲料，每次一买就是几包，除此之外，它从不吃其它的东西。小黑卫生习惯好，除爱恶作剧乱撒尿在阳台等处外，从不随地大便，都在指定的位置解决，并且非常爱干净，常常趴在那里用嘴把一身毛舔的溜光发亮。　

小黑的捕鼠功夫也是一流的。我家住二楼，没有小黑之前，经常有老鼠偷偷从阳台光顾进来。为消灭老鼠，我和妻在多次捕鼠战斗中，伤残了不少家里的东西，经常不是将桌椅打烂，就是窗玻璃遭殃，令人又恨又气。自从小黑入住后，这样的状况再也没有发生过。记得它第一次捕鼠，我们正在厨房里忙碌，小黑在我身旁的脚地下，仰着脸专注凝视着阳台上的花盆。我根本没有听到什么异样的声音，小黑突然纵身一跃，箭一样地到了那花盆边，然后极快的跃下，嘴里就多了一只“叽叽”叫的小老鼠。它的速度之快使我震惊，它小小的身体弹簧一样能发射那么高更使我震惊。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以至于后来老鼠慑于小黑的威武凶悍不敢再踏入我家，我家从此再不受老鼠困扰。

   岁月荏苒，时光如水，一晃小黑在我们家已经8年多了。小黑老了，它曾经像蓝宝石一样的眼睛暗淡了，毛也失去了光泽，变得粗糙。胃口也越来越小，也越来越不爱动，老是蜷在那里发呆。

小黑真的老了。

2020年8月中下旬，小黑突然开始不吃，连水也少喝，周身开始大量掉毛，连续多天后连水也不喝了，不吃不喝的小黑一下子暴瘦下来。我叫它，它会慢慢抬起头，看着我，我特意买来新的饲料给它，它闻了闻，却不吃。我给它水喝，它依然不喝，只是轻轻地摇了下尾巴。

小黑这是怎么啦？我和母亲，分别去宠物店咨询，兽医听了小黑的症状，并得知它已是一只八九岁的老猫后，告诉我们，猫上了年龄，他也没有把握能够治好它。兽医的话令我们很沮丧很无助很难过。

都说猫狗通人性，对人特忠实，这点在小黑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它与我们培养出的深厚感情，一旦离去，我们几乎难以接受。我不想这样。

回到家，看着已骨瘦如柴、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小黑，我决定自己来挽救它，我尝试用人吃的解热镇痛、肠胃不适等药物分别来喂它，但每次它挣扎着吞下去，随即又吐了出来，次次如此，这样喂了三天最后无计可施，只好放弃。

看着已无法再像以往那样精神抖擞地在屋里欢快地跑来跑去，已十多天了成天趴着气息奄奄的小黑，我知道小黑真的要走了。这是大自然的规律，人如此，猫也是一样。为给它寻找一个可以长眠的地方，9月9日早晨我上班临走时，吩咐母亲将小黑送到滨河路下面河岸边芳草丛中让它回归大自然。听母亲说，她将小黑送到河岸边一个梯阶下面放下来后，小黑朝母亲“喵喵喵”叫了几声，好像挺满意这里似的，又像是在与母亲告别，然后使出劲来顺着草丛里一个石缝就钻了进去……

下午下班后我去看过，但在该处任我大声呼喊，东寻西找，都没有再听到它的回音，见到它的踪影。第二天、第三天我又去过，仍然没有找到它，就这样，小黑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与它相伴8年多，并且视它为家庭一员的我们。

如今，每当我下班回家开门时，想到以前小黑欢迎我回家的撒娇声，那么亲热地亲近我、依恋我的样子， 仿佛是刚刚发生的事。它依旧充满活力，依旧可爱伶俐，依旧在家里忠心地等我回来……

此生，我决定将不再养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