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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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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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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等来的是惨痛

他和她是大学同学,他学的是机械设计,她学的是农业管理,虽然所学专业不同,但并没因此阻碍了相恋。他们相恋四年,一别却是十年。

她喜欢白色的花,像云一样,像雪一样,她听说新疆有一种植物能开出那样的花,所以带着梦想来到了边远新疆。在别人看来,她是为了追求自己的梦想而抛下了四年的恋情,可是其中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当时新疆种植棉花还很落后,并非像她听说的那样。这十年来,为了改变现状,她把自己所学的知识都以血的形式撒向了新疆。她每每看到眼前景象,一朵朵像雪球一样的棉花挂在枝头随风摇曳,目睹着一颗颗棉花从开花到结果再到开花的过程,她的心都能得到暂时的宽慰,同时对他又充满了无限的愧疚。

他喜欢彩色,五彩缤纷的色彩。她离开的这些年,为了打发日子,一空下来他就利用自己所学的知识做一些家具,希望在她回来之时这些家具能派上用场。他巧妙地设计着这些家具,他做的每一套家具都有一个活的楔子,现在只等着她的归来,有了她,楔子也就有了钉死的理由。十年了,他看着眼前这些华而不实的家具,心里一阵阵作痛。

十年后的某一天,她终于回来了,他向她展示了自己的成果,一套套华丽的家具每条腿,每个面,甚至每个木条都是他用砂纸亲自打磨出来的。那深入木质的纹路,清晰流畅,仿佛一条条潺潺溪流在低低诉说着对爱的渴望。还有那亮丽的油漆,无不彰显着青春活力。

她也给他带来了礼物,一朵新疆棉花,那是她亲手培育的,今年的新品种。花开的又白又大。这是她临来时刚刚从培育室里摘下来的,一路颠簸,花瓣还是那么均匀地开着,像莲花座一样端庄美丽。

停留几天,她又要离开了,她说放不下那边的孩子,他惊诧不已,十年了等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他把那朵洁白的棉花攥出了血液,他恨这个女人就像这朵棉花一样,看似柔美,纯洁,其实内心藏着很硬的刺。

她毅然决然地走了,就像当年一样,看不出任何伤悲,头也不抬地走了。她还在重复着十年前的那句话,别等了,我们分开吧,我们不合适,我不会给你带来幸福的。十年了这句话已经不是当年的分量,经过十年的磨砺,字字似针。

她离开后不久,他也悄悄跟着来到了新疆。新疆真是个好地方,地广人稀,天高气爽,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哪是云哪是棉。

他来到她工作的地方——棉科所,可是并没有找到她,却意外地听到了住院的消息,他来不及喘息,急忙赶到医院。他惊呆了,这才几天呀?她竟然变得如此消瘦,眼睛深深的陷了下去,由此鼻子更显得孤独和高耸,两腮已经变成了两个大坑向里凹着,漂亮的嘴唇因开裂而无法合拢,一口好牙已所剩无几,全身上下也只剩下了一层透明的薄皮裹着,这,这岂能用消瘦两个字来形容?

他看到眼前的一切,他不敢相信,这还是他心目中美丽动人的新娘吗?他无法接受这一切,这也太突然了吧!他轻轻抓住干柴似的双手,生怕捏的粉碎。眼泪已经像决堤的洪水肆意泛滥,他几近疯狂,不断地重复着几个字,为什么?跟我回家吧!为什么……渐渐地他时哭时笑,语无伦次,一开始说话还算清楚,慢慢地变成喃喃细语,别人已无法辨别他说的什么了,再后来他的举止也失常了,在医院里跑来跑去,跑上跑下,不管看见谁就拉住人家的手:求求你,救救她,求求你,求求你……他彻底地疯了。

在他疯后没几天,她也离开了这个白色的世界,自此这个世界,天上少了一颗星星,地上多了一个疯子。

我们都认识他,平时疯疯癫癫,居无定所,可是在每年的今天,棉花盛开的日子,他总是抱着一堆又白又大的棉花来祭奠这个姑娘。

又是一个十年,每年的今天疯子是最高兴的。

棉花啊棉花,为什么收获的如此惨烈:一开始开出霞一样美丽的花,为什么要结出像石头一样硬的果呢?不可理解的是,为什么在收获的时候开出的花又是那么地破碎,而且里面还暗藏着带刺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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