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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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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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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

三伏未出,已经立秋。夏日裹着秋,秋日炎夏行。草青树碧,鸣蝉高歌,在四季流转中,蝉声活跃了季节内容,灵动了沧桑岁月,它是夏秋季节一抹独特的色彩。

其实从鸣唱悦耳动听这个角度来评判,我实在不敢恭维蝉鸣,甚至觉得聒噪。

炎炎夏日,蝉鸣无疑是一噪音发射器,愿听不愿听强行灌入耳道。听着蝉声,总有一种只能出气不能吸气的感觉,窒息憋闷。那声音,似乎是永远也吐不完的细细金属丝线,清脆高亢悠长的金属音质震响,刺穿撕裂烘热空气,仿佛沿着蝉鸣声线,能走千里万里,却无法攀山越岭,水渡千曲回肠。因此,听着听着烦躁不安之余又昏昏欲睡。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了解到鸣唱的都是雄性的蝉,它的鸣叫是在求偶,让爱人在树上产下上千虫卵。幼虫随着腐烂树枝掉入地面,在地下生长3--7年,甚至长达10年,然后才破土而出,爬到树上,蜕变成蝉。蝉从地下到高树鸣叫只有最多14天的生命时长。了解到这些,我再去听蝉鸣,忽然包容耳顺,以至心生几分敬意几分惋惜。

蝉是低调的隐形爬行者,也是高调鸣唱的飞行者。穿一件土褐色蝉衣盔甲,在地下隐忍钻洞爬行。数年之后,在应该出世的某个傍晚,悄悄探出土色丑陋脑袋,不巧就被一双大手或者小手捉去。有的在夜深人静之时,偷偷爬到灌木丛或者树干上,又被一束束晃动的手电筒灯光所搜索而暴露,依然沦为人们的盘中餐。所幸也有幸运者,幸存者,躲过重重追捕,终于附着在高高的树干上蜕变成蝉,在浓密树荫里,自由鸣唱。

鸣唱是蝉的一种生存必需,更是爱情的彰显,生命的绝唱。蝉必须鸣唱,这是它们的本能与使命。从默默无闻的地下爬行者到高高大树上的飞行者,它们要经过一个惊险艰难的蜕变过程。躲过众多眼睛的捕捉之后,带着地下浓郁的泥土气息,感受乍新的缕缕夏夜之风,用锐利的脚爪扎扎实实钉在树干或者草丛中,一点点脱掉穿了数年的蝉衣,反转挣脱,舒展娇嫩浅绿的透明薄翼,等翅膀变硬了,身体晒黑了,摆脱一切旧的束缚,才欣然一跃,飞向天空。它们经过几度春秋,几度炎夏,艰难毅然蜕变,挣脱旧我,重获新生,方能赢得十几天的鸣唱权力,然后在即将谢世的某个时刻,从空中铿然掉落,仿佛一朵凋零的鲜花或者一片飘落的秋叶,默然完成一个生命的过程。

蝉鸣虽然嘹亮高亢,不知疲倦,但歌艺并不精湛,甚至不讲艺术,流于简单粗糙,缺乏动感。所有的吟唱都是平铺直叙,单调重复,一条延长无限的直音,让人听来聒噪无味,慵懒困倦。即使如此,它们依然年年蜕变,岁岁鸣唱。它们执着演绎原始爱情的炽热追求,高调昭示物种繁衍的使命与责任。它们不会因为你的厌烦而销声匿迹,也不会因为你的赞美而唱得更加悦耳动听。蝉的鸣唱是季节的需要,时光转换的有声标签。它们碾压所有婉转美妙的鸟鸣,仿佛只为霸占夏秋的自然舞台。一展歌喉的自信与豁达,让人在烈日炎炎中或平添一份烦躁,或增加一份惆怅,或耳顺包容之余收获一份人生感悟。

其实,雄蝉没有声带,只是腹部两侧生着两个“风琴”箱。“风琴”箱的孔上有薄薄的盖片,孔内有两片褶膜和一个音响板及通风管。雄蝉只要用肌肉颤动鼓膜,振动空气,发出的颤音在褶膜里扩大,然后从音板上弹回,音量就变大了。孔穴上的盖片可以自由活动,用开闭的程度来调节音调高低。

看哪,这是一种多么奇妙的小小昆虫,虽然不具备赢得满堂彩的金嗓子,但它们自带音响设备,用身躯的振动和体能消耗来高调奏响一夏的生命之歌,爱情之歌!

蝉儿在唱,早也唱,晚也唱,夏也唱,秋也唱。唱得清荷幽香,柳丝飘拂;唱得紫薇摇曳,槐花落雨;唱得溽热消散,清风徐来;唱得清波粼粼,鱼儿欢跳。它在用鸣唱表达爱情,燃烧生命,绽放光彩。

听着蝉鸣,想想它们生命历程中艰难而又完美的蜕变,我忽然从中汲取到一种生命成长的巨大力量,那就是一个人的人生无论精彩还是平淡,都得学会在低谷中隐忍与蓄积,沉静而坚强,学会平凡中的蜕变与新生。或许这是一个艰难而又痛苦的过程,但这是活出生命精彩的必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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