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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博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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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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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 之 执 念

每食藕,则思春,春暖荷生,荷叶做伞,罩着水中游鱼不淋不曝。荷花多姿,引来佳丽婀娜,人花同台竞艳。荷塘茂密,成全了鸟儿与虫虫这对冤家,同聚一处,这边是追着吃虫,那边是藏身躲鸟,无仇无恨,各为所生。

荷塘很大,容得下天上的白云,飘飘荡荡,浓浓淡淡,变幻莫测,但从未见,溅得塘外云絮翻飞,臃肿了塘堤,惊飞了白鹭。荷塘很大,盛得下大雨滂沱,任由倾盆,也从未见灌得大腹便便,没过荷叶,打湿了春风,冲淡了花香。荷塘真的很大,盛得下四季交替昼夜轮值,盛得下寒暑多舛天有不测风云,也盛得下人心里起起伏伏的悲欢离合大喜大悲。

荷塘又不大,仅容得下自己梳妆打扮,嫁衣自绣,花开花落,生藕结莲。荷塘真的不大,仅容得下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赏客比肩,食客流涎。荷塘真的太小,仅容得下渔人舟楫穿梭,摸藕采莲,摘花掳叶,捕鱼捉虾,谋生养家。荷塘的确太小,仅容得下文人雅兴,吟诗作赋,风流倜傥,把酒言欢。荷塘实在太小,仅容得下夜深人静,月明星暗,蛙鸣水中天,莲落敲起涟漪一片。

荷生很谦卑,从未有念谋得梅兰竹菊君子位,去被世人传颂,被寓意品德,被书画描摹,攀上楼台亭阁,登上大雅之堂,彰显桀骜风骨。但荷生却坦然盛开在水乡野湖里,也喜久居农家大门前,总在寻常百姓家,与乡俗为伴,听渔歌唱晚,牧牛羊归栏,娱民生之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甘做乡间一席宴。

荷生很羞怯,它没有牡丹的雍容华贵,国色天香,没有生在帝王家的天生丽质,也没有花中女王的母仪天下。它像温润的小家碧玉,颇有几分姿色,居深闺知书达理,勤女红善德言容工。它又像是接地气的秀气村姑,耐得住粗茶淡饭,穿的惯布衣荆钗,里里外外一把手,旺了庄户人脉,睦了街坊邻居。

荷生很执著,不像金贵的花花草草,那般惧怕酷暑当头,七月流火,蔫的蔫,枯的枯,七荤八素,一片狼藉。它像是夏天的娇子,最喜欢直面酷热的怀抱,有骄阳似火它便蓬勃旺盛,有火辣气氛它便遮天蔽日,给一个台阶它便登一层高,给一束阳光它便绽一片花,别说没心没肺,都是性情使然。

荷生很自我,从不为流言所动,叶迎春风而生,花追季节而开,美不美,丑不丑,心中自知,喜怨随性,不屑路人点评,无需自证清白,污者自污,清者自清,荷就是荷,大路朝天独走这边。

荷生很个性,它的执念,身处喧嚣也耐得寂寞,守得住菩提。它不动声色随遇而安,仰天冥思心无旁骛,谨守池塘无我忘我。就算惊动乾坤,大地流转,星辰重始,塘不再是塘,云不再是云,山不再高,水不再流,将它移花接木,将它张冠李戴,将它面目全非,将它脱去物身,它依然波澜不惊,还是名符其实的荷,从不证明自己的荷,也无需旁证自己的荷。是一塘以不变应万变的荷,一念万籁俱寂的荷,一片忘却岁月的荷,一池觉海彼岸的荷。

且观荷之执念,真乃大愿之力,非同小可,它托举向天穹的包容与隐忍,让人如同看得见菩萨临界,于是齐颂:荷可荷,非常荷!

环顾万物,思来汗颜,人活一世,几许堪比荷?


                        2021年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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