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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祥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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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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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故乡来

晚饭后出去散步,公路边山坡上飘来一阵红苕藤的香味。那是一股风把她送来的,一股清香的风,一股带着湿润的泥土味芬芳的风,一股柔柔的、细细的、若有若无却又挥之不去的风,她一下子就把我的思绪带回到千里外的川南故乡,那一片连绵起伏的红土丘陵。

在那样的风中,我和小伙伴们光着屁股,在凉风绕绕的河边,比赛扎猛子、逮“水猫”、把手臂伸进石头缝里去捉乌棒鱼,或者是恶作剧地游过河去,把张二狗吆到河边滚澡的牛牵到背河湾里去,让他一下午都找不着牛,只好坐在河边干嚎,为我们的欢乐嬉笑伴奏。

在那样的风中,我们在湿漉漉的高粱地里,摘那些摘也摘不完、比刘幺妹的辫子还长的豇豆。故乡的高粱地应该是现代立体种植业的雏型,地上是一垅一垅的红苕,红苕垅上则种着一行一行的高粱,豇豆间种在红苕地里,高高的高粱杆既为红苕遮阴,又是豇豆藤攀援的支撑。那些豇豆藤总是不老实地缠在高粱杆上,伸着象触须一样的藤尖,绕过去又绕过来,从这一根高粱杆绕到另一根高粱杆,四处密密麻麻地编起了“铁丝网”。在高粱丛中摘豇豆,手上、脸上、脖颈上总是被豇豆藤擦出横七竖八红红的血痕,汗水一渍,着实有些灼疼,但看着满筐满筐红的、白的、花的豇豆,闻着风中高粱花、豇豆花和从脚下传上来的红苕藤的香味,心中那个乐没法儿说。

在那样的风中,我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行走于家与学校之间。从小学到高中,能与我随道同路的同学相当少,大多时候是风儿与我相伴。一般人看来,风儿们在乡野里行色匆匆,是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其实,常常与我结伴而行的风儿们却明白无误地告诉我,风儿是有家的。他们的家在阳光耀目的石滩上,在蓊蓊郁郁的斑竹林里,在辛劳与丰收交织的稻田边上,在柔情依依的濑溪河边。不同家庭的风儿,有着不同的味道。石滩上的风儿是热乎乎的,热得有些辣味;斑竹林里的风儿是凉悠悠的,凉得有些甜味;稻田边的风儿则粉嘟嘟的有些香气;小河边的风儿,永远都似乎才从小鱼的家里出来似的,有一股热哄哄的鱼腥味。住在我家附近的风儿,是一大群勇武的战士,每当他们出来从松树林中通过时,总是松涛阵阵,有如千军万马在恣意奔腾,令人精神振奋,壮志难平。

上了大学,离开了家乡。我走了,家乡的风儿似乎没有走。没有了家乡惯有的风儿们的呵护,我人生的行程,在历风沐雨中,跌跌撞撞地从青年走向中年。胸中有一股不甘的热血,心中有一种柔柔的牵挂,若隐若现,挥之难去,掬之惘然。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后,身处异乡的我却闻到了家乡的气息,是那样的亲切。难道是家乡的风儿们见我久不归乡,或者是通过风族的信风传递,他们洞察了我内心的秘密,到这里找我来了,来给以我慰藉……

一辆汽车狂傲地从公路上疾驰而过,带起一阵风,搅起一阵尘土扑面而来,打断了我的思绪。不对,故乡的风儿离开了家,还是故乡的风儿么,就象人离开了家乡,还是故乡的人么。我在风中暗笑自己的痴狂。风和我都成了异乡客,而有的异乡风也许早就到了我的故乡,有的异乡客,也可能成了我的家乡人。世界就是这样变化着的,唉,只要认认真真做人、踏踏实实生活着,何必问异乡与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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