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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祥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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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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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测开切眼去

    矿井调度室传来井下新情况:3714采煤工作面开切眼掘进了几十米,煤层倾角变缓,煤层变薄。要求搞测量的技术人员把开切眼的坡度、长度弄清楚,以便准确预报贯通距离;搞地质的技术人员必须及时收集开切眼煤层变化情况,适时掌握地层倾角变化,为后期指导采煤工作打好基础。于是,冲哥几个招呼一声:“走,测开切眼去!”

“3714”是按一定规则编排的采煤工作面编号,没搞过煤矿的人可能会念成三千七百一十四,正确的念法是三七幺四。它代表一个具体的采煤场所,懂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个地方是在矿井的东边还是西边,多少标高,开采的是哪一层煤层。知道编号,就知道从哪里到哪里再到哪里,和大城市街区、街道名牌号是一个意思。采煤工作面的开切眼,就相当于我们在山坡上麦地里从下往上割出的第一条麦道——假如我们把按采掘设计分划成若干矩形的采煤区块比喻成麦地的话。麦地有起伏,采煤工作面也有起伏。只不过麦地之上是天,采煤工作面的煤层之上是称为顶板的一层层岩层,软的硬的都有——天还在岩层形成的山顶之上。开切眼掘穿过后,煤矿工人们才能在开切眼内安装各种采煤所需的管线和机具,比如电缆线、高压管、采煤机、溜煤机,以及支撑顶板保证安全的赛牛腿粗、象特大号甚至特特大号千斤顶样的液压支柱和支架,等等。如果不是机械化采煤而是放炮采煤的话,还要准备打炮眼用的电煤钻,还有煤矿用炸药和按毫秒级控制爆破的电雷管。一切准备停当,煤矿工人们就可以象收割麦子一样,操弄着各种机具,按安全规程规定的程序,一边控制好顶板周期压力,一边一排排地向前推进着,收获着他们的乌金。

麦地的上边有路,下边也有路。我们的采煤工作面上下也顺着煤层开有巷道。一般是地势稍高的那一条巷道主要作为运送材料、行人、回风等用途,称为回风巷;地势稍低的那一条巷道安装有胶带运输机、轨道、矿车等运输装备,主要用于把采煤工作面采出的煤炭运出去,所以称为运输巷,或者叫机巷的也有。在没开采之前,最先联系上下两条巷道的通道,一般就是开切眼了。风从机巷进去再从回风巷出来,就象我们写字楼的中央空调系统一样,采煤工作面的新鲜风、合适的温度、降尘,就靠它们了。

因为开切眼还没有掘通,我们只有先通过3714运输巷到达开切眼位置,才能从开切眼下出口进到里面去,现场实测。

进入3714运输巷,只见清一色的工字钢按一定的角度、三根一组搭成梯形支撑着巷道的顶板和两帮,绞顶材把钢梁与岩石顶板接触得紧紧扎扎,背帮板把两帮背得结结实实,撑木把各组支架通过相互作用,形成受力组合体。透过背帮板的缝隙,两帮的煤层、岩层依稀可见。且不管它,这段巷道的煤层和岩层资料早在掘进巷道时我们就收集了,巷道的坡度和方向也都是按地测技术人员给定的中线和腰线控制好的。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直奔开切眼,把里边的情况测清楚。

因为是顺煤层掘进,薄薄的煤层大约只占到巷道断面高度三分之一。开切眼的下出口,就在运输巷上帮腰线往上那个角上。顺着开切眼口的简易梯子爬上去,进到开切眼里面,一眼就发现煤层被搓柔了、搓皱了,本来应该在剖面上大体呈现成直线的煤层内的层理和纹路,变成了曲线——这是地质应力的杰作,一切的力量在自然之力面前,都是显得那么的力不从心。破碎的煤块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着星星点点的亮光,就象照在碎玻璃上一样,所以叫玻璃光泽,这是通过肉眼判断煤层类型的重要标识,还有更好的煤炭,呈现出金刚光泽、似金属光泽的。

不知谁叫了声,哟,乖乖,这么厚的煤层。由于地质应力的挤压作用,局部煤层增厚,哥几个刚从下平巷开切眼口爬上去,就被眼前的厚煤层逗乐了。足足一米好几的煤层,对于在南方煤矿采惯了只有零点几米的薄煤层的人来说,真可谓是喜出望外了,令人真想扒在煤壁上响响地亲一口这些可爱的煤层!

然而,真是好景不长。越往上走,煤层越薄,由一米多厚变到了零点五米;倾角也从三十多度变到二十来度。大自然就是这么任性,有厚就有薄,有急就有缓,可真是“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谁也无法怪老天厚彼薄此。一旁比水桶还粗的风筒正呼呼地往开切眼内送着新鲜风流,占据了部份行动空间,人在这里,只能慢慢地匍匐爬行。手肘、膝盖、脚拐抵在冰冷坚硬的煤层底板岩石上,隔着厚厚的工作服,也仍然感觉到硌得生疼,甚至有如刀割一般——钝刀。不经意伸一下懒腰,仰一下脖子,那好,头顶上就立马那么“砰”地一声,撞得实实在在。虽然有安全帽挡着,但那股力传递到头、颈上,也让人着实觉得不舒服。虽然一排排的液压支柱和钢梁象有力的伙伴一样坚挺地支撑着顶板,保护着我们的工作空间,但由于地质构造的影响,煤层顶板依然显得比较破碎,呲牙咧嘴地对着每一个人笑。哥儿们一边向记录员报着实测的坡度、厚度、长度和煤层结构,一边还小声商量:“嘿,我说,要是把矿里的基干民兵训练拉到这开切眼来练上一回匍匐前进,肯定管用。”……

边爬边测边记,终于来到了开切眼碛头,本次实测工作即将完成。此时正处交接班时间,掘进碛头无人施工。哥儿们聚在这碛头,把身躯斜放在这零点五米高的空间,面向顶板,伸伸展展地仰躺着,边收拾工具边议论开来。

“来,我们在顶板上给写几个字,顶板破碎,让施工人员多注意安全。”

“写啥子字哟。你用铅笔写在这灰不溜丢的顶板上,哪个看得见。就是看见了,别人也许不当回事儿。说不定还以为是上古时留下的笔迹,闹出一场老古热来哩。”——为了使用方便和记录的有效保存,我们的书写工具和宇航员的书写工具是一样的——都是铅笔。

“咳,哥儿们罗嗦什么呀?让我来。”我一把夺过同伴作记号用的白粉笔,刷刷几下在顶板上一挥而就:“黄大学到此一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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