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树

春暖花开，万物萌发。正是房前屋后植树的时节。住房种树，老家人很讲究。有“前不栽桃，后不栽柳，当院不栽鬼拍手（槐树）”之说；也有不栽桑之言，因为“桑”与“伤”谐音。

我对风水学没有研究。私下认为，人是自然的一部分，自然也是人的一部分；如果通风透阳的选址里，房屋的空间布局与周边的花草植被和自然界的飞禽走兽达到天人合一，就是再好不过的风水了。

后来查阅资料，才知道比较完善的风水学问起源于战国时代，相传风水创始人是九天玄女。风水的核心思想正是我一贯坚持的人与大自然的和谐。住房四围栽花种树达以趋吉避凶，原本有其定律。带有凶相的杨柳、芭蕉、樱花、木莲、丝兰、白杨、凤尾竹等，不能种植私宅庭园；狭窄的宅地不能种植柿桃菽枣、李柚橘杷等结实的树；高过屋顶的银杏、樟木、杉木必须栽种在房外20米。

我家祖宗三代连个生产队长的“官”都没有人曾经胜任过；寓主富贵、节节高的房前竹，虽碧绿青翠，给人清新的感觉，但不适合我家栽种。三代人中，最高学历者只有专科毕业的我（现在博士硕士还养猪呢），所以寓主高雅的屋后梅，虽与我惺惺惜惺惺，共有“梅花香自苦寒来”的历程，也不合我意。与妻几番定夺，我们选择栽种桂花树。

桂花树常绿。盛开时，花绽满枝，芳香四溢。挖掘机、吊车齐用，6个工人经过一天的忙碌，终于将成都友人陈四哥自家苗圃里的碗口粗的6株桂花树挖出来，带土打包，用大卡车装运到我家。前院、后坝各栽3颗。指挥种树的园艺师来自温江，他对每株树选留了一个主干，用专业的树形整治伸缩机进行修剪、打顶，减掉细弱、过密的枝条，并对枝叶茂密、枝干瘦小的植株进行适当的短截，整形顶端的枝叶，最终形成树冠。他告诫我，种树要注重树形整容，防止畸形；头重脚轻、生长过高的树，要将上半部分强壮的枝叶进行短枝，剪去过密、有病的枝叶，通风透光便于生长。

这位园艺师告诉我，新栽的6株桂花树，3株是金桂、3株是银桂。金桂浓香，不结实，花呈金黄色，香味浓，开花量多，每年秋季开花；银桂叶片较薄、柳尖状，花香较淡。修剪后废弃的枝叶散落遍地，园艺师额头汗水直冒。我心里很是感动。

“欲斫月中桂，持为寒者薪”。我首先想到了汉朝西河人吴刚，因为随仙修道天界，犯了错误，贬谪到月宫。相传月亮上的广寒宫桂树繁茂，高达五百多丈，吴刚每天砍伐它；但每砍下去之后，被砍的地方又立即合拢。几千年来的随砍随合，这桂树永远也没被砍倒。“我昔少年日，种松满东岗。初移一寸根，琐细如插秧”的苏轼，1079年谪居黄州建东坡雪堂，周围栽种柳、桑、竹、枣、栗等树，并题诗“去年东坡拾瓦砾，自种黄桑三百尺”。他后来被贬至惠州时，托友为他提供柑、桔、柚、荔枝、杨梅、枇杷、松、柏等果木，种植在新居周围；“自笑先生今白发，道旁亲种两株柑。”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吴刚心乱犯错，被罚砍樵数千年；苏轼屡屡被贬，拾砾种桑笑白发。其实，趋吉避凶的风水不是树能够左右的，原本最重要的定律，依旧是人心的向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