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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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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裂开沟壑的苦楝皮,一如父亲
黝黑的脸,油沁沁的庄稼地
千万遍耕耘父亲的憨厚和耿直
大字不识一筐的父亲,天天在田野上
写诗歌,锄头和犁铧是翻飞的笔尖
汗水如涓涓的墨汁
在贫瘠的土地上,收获着
粮食,颗颗粒粒
都是金色的文字
嘉陵江水般蔚蓝的云彩
给父亲灵感,他蘸阳光写
蘸狂风写,蘸暴雨写
绿油油,金灿灿,白皑皑
一行又一行
如父亲出版的诗集
土地般厚重
父亲的诗集
布谷鸟能读,水牯牛能读
乡亲们更能读
读得最懂的人是母亲
对读不懂的人
父亲就大吼一声
“龟儿子,饿死你”
父亲喜爱粮食,就像诗人
喜爱自己的作品,可从未想过
把自己的名字刻在粮食上
想儿时一袋闷烟细数满天星斗
半斤烧酒后放开话闸,话儿
就像嘉陵江水滔滔不绝
绝妙之处电闪雷鸣,只有
云彩能领会他语言的高度
如今,江水早已洗白了父亲的傲骨
他瘦如一把矗立的锄头,又瘦如
一支精致的狼毫,宽大的额头上
涌起波涛千顷
父亲老了,常在院子里嚼五香蚕豆似的
嚼他年轻的绝句,他说
他只是嘉陵江的一条支流
是家乡的宝马河
仍可,煮自己为一壶好茶
温暖子子孙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