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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长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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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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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村

如一群被人遗弃的行者,跛足于城市的一方脚下。孤独,落寞,疲惫,迷茫。岁月拂过,许你一身斑驳的苍凉;繁华落尽,遗你几串温馨的记忆。

今夜,南方的夜晚,雨声绵绵。前方,远远的街灯如城市游荡的灵魂,静谧而冷清。你的身影则如鬼魅般朦胧,让人无法辩出你的容颜。远方,传来火车悠长的笛鸣,如夜的哀嚎。

城中村,我许你一个形象的名字?城市里的村庄?

一墙之隔,仿佛天地两重天。高楼在霪雨中演绎着她的繁华,霓虹灯五彩缤纷,摇曳绚丽身姿。KTV里的疯狂嘶喊,让夜不再沉寂。而这儿,被命名为城中村的地方,雨水流淌,其实是敲打着他们的心门;肆虐的风,拉扯着他们的乡愁。其实他们并不是村子的主人。他们的根在湖北在江西在四川……

在一些不为人们熟知的山落村庄原野,他们蛰伏于这一方天地,只为着他们生存的那方土壤不再贫瘠,只为着他们的儿女不再愚昧,只为着他们的梦想开满鲜花。他们的名字是:外来工,打工仔,破烂王,火头军……说白了,他们都是一群被称之为弱势群体的人。他们没有太高的文化,也没有体面的工作,薪酬也称谓“最低标准”。他们要养儿育女,瞻养父母。心志高的,还幻想着能够“积分入户”,与那高楼的拥者平分秋色呢。

每天,天刚蒙蒙亮,村里便传来沸沸扬扬的声音。东家的老王,把夜里烹制好的炒粉,米面,肠粉,麻利地装上三轮车,用布巾盖好,推到大街的拐弯处,等候来往上班族的光顾。一块五的,两块的,一份足够吃饱。尽管城管一次次地没收,驱赶,但他还是痴心不改,偏要鼓捣这份营生:打工族们宁愿吃这“不卫生不放心”的路边摊,也不愿吃那“干净放心”的店里饭菜——这是老王每每引以为荣的资本,也是他乐此不疲的原由了。

西边的老李头也背上竹篾篓,在晨风中开始他的“掏金”之旅——老李头是重庆大竹县一个大山村里的村民。含辛茹苦,好不容易将儿子抚到大学毕业,以为从此苦尽甘来。谁料,一场突如其来的厄运,击碎他所有的梦想,生命之路一夜之间几近坍塌。那是儿子毕业前的最后一个礼拜天,儿子和同学到郊外留影。即将天南地北,各奔东西,大家难舍难分,于是合影留念,于是豪歌畅饮。一瞬间,儿子却倒于餐桌旁。经医生查验,儿子得了急性白血病,亦谓之血癌。

如天崩地裂,如五雷轰顶,他可是老罗头一家唯一的希望啊!为了儿子,老罗头花尽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四处扯债,奔波于广州,北京,上海,重庆之间……然而,鲜花一般的生命,终未能逃脱病魔的黑手,年轻的生命被吞噬,生的火焰熄灭。老罗头彻底崩溃,可是儿子临走时渴望的眼睛,期待的目光凝视着他:“爸爸,我走了,您不要难过,人终有一死,生老病死,只是迟早而已。我走了,如果您还行,就圆儿子一个心愿!帮帮那些失学的孩子。就算您在帮儿子……”老罗头热泪盈眶。懂事的儿子聪慧的儿子,临走也不忘报恩社会啊——上大学以来,每次他都要收到好心人的助学款、慰问金。他都舍不得乱花分文。

老李头携妻来到了这里,这人们称之谓城中村的地方,每月一百元的租金,租下一间老宅。老宅高三米许,宽两三米,低矮潮湿,蚊虫肆虐,头顶的布瓦灰中带黑,雨水的侵蚀已磨平了它的棱角。墙壁是土坯堆积而成,淡淡的白灰大部脱离,墙面有大小不匀的洞孔,地上常有鼠类窜过。

老李头经人介绍,到一小作坊作杂工,资薪两千块,包吃住,每天上班十一个小时。老李头身背竹篓,沿村路游荡于街角之间,垃圾桶,杂草旁边,四周瞅望,有塑料瓶,纸张,酒瓶,迅速放入篓内,继续游荡,七点三十分,他即往回赶,放回竹篓及拾物,继而上班……

村西北是一对夫妇,三个子女都在这里的小学读书。去年夏天,孩子们放假后,在山上的菜地边挖蜈蚣,忽然一只蜈蚣咬住了女儿园园的左手,疼得女儿满脸是汗,手里溢满鲜血,幸亏路过的村民救护,把女儿急速送往医院,女儿才幸免于难。夫妇决定,再穷再苦,也要把孩子们带在身边,不能再让他们过那样孤单无助的生活了。

村子南边,有几颗繁茂的芒果树,树干粗壮,枝叶碧绿,树上已挂满了鸡蛋大小的芒果,只待季节的风雨洗礼,准备出嫁。芒果树旁,是一棵笔挺高耸的木棉,花儿正怒放,火红,灿烂,如朝升的暖阳。树身威武雄壮,如望远的战士,凝视着远方,固守着这一片净土。不为城市的喧嚣和繁华所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用独特的方式,坚守着自己的信念。

城中村,不过是城市发展进程中留下的一串印记,一段历史,不动听,也不显赫,不为世人所称道。城中村迟早也会在城市钢筋水泥的赛跑中化为灰烬,继而重生。然而,城中村里的那些生命,他们的日子还将继续下去,他们的命运也鲜有因为城中村命运的改变而受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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