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繁华开

当下繁花开的季节，春季就是。而我与当下繁花开的偶遇，却在夏季。繁花开遍，处处闻香，夏季也是各种奢望和心机野蛮冲撞的季节。我与她的相识，源于网络，又因线下写作分享会的一面之缘，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关系炽热的令人向往，也让人忐忑不安。我们都害怕没有预期的别离，无关早晚，结局已定。

一  吐槽与爆料

你不知道我一天要接多少电话，我自己也不知道，那些网创平台编辑们全网流量的推手还有个人IP转化或是自媒体约稿的甚至自己的真粉或假粉，再加上微商拉人的，来自不同频道的骚扰电话充斥着耳道，不分敌我难辨真伪。

我只知道自己一天要码多少字，每个平台的文字编辑器都是码字神器，能把字数统计的准确无误。如果再加上各个社群里的互动，码字量却也无从考证。一天下来，不免头晕目眩，身心俱疲，就连手指的弯曲都不能自然舒张，说精疲力尽一点都不为过。

当思维将要达到极限的时候，离僵化也就不远了，再坚持下去，文字即便是堆砌如山，也终究溃不成军、难以成文。牵强的文字，自己都看不下去，怎敢拿来示人，干脆就此搁笔，等能量恢复了再说。犹豫之际，提示音不断，字节跳动，思绪和注意力集中转移到聊天软件上。

果真如此，竟然有人主动示好，说我的文字有近距离的亲近感。当下繁花开，和我是同一个写作交流群里的文友，平日里除互相点赞外，别无其它，就连互动性的点评都没有，只限于点赞。我与她都比较内敛，在群里人气不高。

这些突然闪现的文字，令我受宠若惊。我知道她的话语里有恭维的成分，甚至都是违心的鬼话，我仍然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既然是共同的爱好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或许是那些会说话的文字里，某些情节打动了她。我们这对身居两地的痴男怨女，极有可能都经历过类同的遭遇，属于同病相怜，我那些带有伤痕的文字，既拯救了她也拯救了我。我的思绪越来越活跃，以至于觉得自己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

说实话，这次线下分享交流会，我原本是不打算去的。因为我知道自己的水平，和群里众多优秀作者相比，纯属编外梯队。我连文学爱好者都不是，只能是业余爱好。自己那些难以驾驭的文字，根本没有什么说服力，哪还敢妄称什么风格。

顺便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自己没读过大学，也没接受过任何专业的技能培训和指导，单靠闭门造车，就想用堆砌的文字，来拯救自己近乎颓废的心灵。如果我哪天写不下去了，可能所有作品的人设连同自己都会坍塌沦陷。这不同于一般的抑郁症，是长期出于高度紧张状态下自我施压造成的，一种不可治愈的精神绝症。

看着当下繁花开这些委婉的让人容易产生臆想的文字，我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直觉告诉我，这次分享会对我并没有这么大的吸引力，难道是自己真得那么想见她。见了她会有什么结果呢？仅仅是分享会上的偶遇吗？所谓的进一步交流，是不是也能产生某种思想上的共鸣呢？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还不得而知。看来，这次分享会对我很重要。

“楼兰，你确定还能去参加吗？若是你没有时间，那我也不去了。”当下繁花开近似邀约的提问，把我从遐想和疑问中拉回现实。

我沉思片刻，并没有急着正面回复她，“你计划提前去还是当天往返？我隔的路途远，要去只能提前去。”

“那我也提前去吧，好多一些交流时间。原本打算当天往返的，都和日落星稀、田田、苏依依、红朵她们几个商议好了。我再问一下她们，有没有愿意提前去的。她们几个也很欣赏你，我们时常在一起讨论你的作品。”当下繁花开刚发来的这番话，附带着俏皮的表情，更让人琢磨不透了。

现在看来，这好几百人的社群里面，也有看懂我文字的。真如当下繁花开所说的那样，虽然为数不多，想来也很受用。

二  愉快的爽约

分享会赶在这月底的最后一天，5月31日，分享嘉宾选定的日子，也是交流群集体的决定，决不能轻易改动，毕竟能请动这样重量级的大咖，也不是一家容易的事，人家根本没有太多的机动时间，我们得遵从人家的意愿。我不像分享嘉宾那么忙，来回往返随心所欲，只是不能和小女儿一起过儿童节了。

我提前几天就安排好了身边事，30日上午踏上了开往临省省会城市的列车。一个人的旅途是寂寞的，却是构思和刷文的好时间。掏出手机，却发现自己把思路弄丢了，满脑子都是当下繁花开的完美形象。她是否是一位清丽可人的知性美女，文章写得那么好，人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虽然我们一直没见过面，她的形象却越来越清晰，感觉一点也不陌生。我和群里的其它人也都没见过，所有人的形象，都模糊的没了轮廓，唯独当下繁花开例外。

想着想着，对着手机，自己也忍俊不禁的出了声，以至于临座的旅客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这是怎么了，分明是要去参加分享会，却这么在意一个素未谋面者的形象。按说已经到了和异性交往相对安全的年龄了，况且，我们的这次见面，还有一个听起来算得上高雅的名义，先锋文学创作线下分享交流会。自己断然不能再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灵感不断受阻，心却早已飞到了千里之外。我正在继续蓄意策划着见面的某些细节，列车上的工作人员开始查票了，还未查到我这里，我突然有一种类似逃票被查的紧张感。我开始痛恨起自己的怯懦来，我们的这次谋面，不会有什么意外吧，我真希望此行能少一些故事。即使什么也不会发生，我们从网络相识相约再到奔现，算不算精神出轨呢？

“动身了吗？我和苏依依下午就过去，她们几个明天走。我都准备好了，等着苏依依的领导回来准假。”当下繁花开的微信消息来的正是时候，让你静心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已在途中了，下午就到。”我很珍惜自己独立思考的时间，简短地回复了一句语音。

原来如此，非要等着结伴而行，看来我是真的想多了。当下繁花开没有再打字，也跟着发过来一句语音，“你肯定比我们到的早，我们到了过去找你。”

“好的。”我感觉真得要为自己花痴般的恶作剧付出代价了，所有的幻想顷刻之间化为乌有。胡思乱想还不如养精蓄锐，索性小憩一会儿。直到列车到站，我再也没有联系过当下繁花开。

南方的盛夏比我预想的还要热，一出站，迎面而来的热浪足以掀翻任何人的耐受力，炙热的地面温度估计要比汽车尾气还要高，周身上下被炽热侵蚀得体无完肤。暴晒在烈日下，人的思维活动肯定也会受限，保不准就给热糊涂了。此刻，什么都不要想，应该先找一个住处安稳下来。

明天的分享会地点在新图大厦，住那里一切都很方便，负责接待的群友们可能早就恭候多时了，我已经看到了酒店门口上方悬挂的大幅欢迎横幅。我今天不能住这里，明天也不能住，人多嘴杂，不能在这里留下任何网约私会的痕迹。我拿着手机继续往前找，手机导航的精准度真让人怀疑，近距离的测量误差也这么大，诚悦大酒店离新图大厦显示得很近，却走了这么远，要足足一里地。

在诚悦大酒店办理入住手续时，不知真假，前台服务员竟然是老乡，她夹杂着乡音的普通话很好听，欣慰之余，庆幸自己又遇到了好人。来到自己的房间，一天的劳顿之苦总算有了个了结。洗完澡，清爽了许多，才记起应该给当下繁花开发个信息。

“我到了，你们到哪里了？”随手发了一个位置过去。没过多久，当下繁花开先是发回来一个吃惊的表情，接着又发来一个内疚的表情。

“今天可能去不成了，苏依依那边到现在还没定，都说好的事，我也不好意思单独行动。对了，你怎么没住会场安排的酒店啊。”当下繁花开竟因为我选住在外面的酒店而吃惊。

“我有一个老乡在这酒店工作，能享受到内部优惠价，比新图大厦便宜很多。这里离新图大厦很近的。不用急，也许人家临时有事走不开，明天来也一样，怎么方便怎么来吗，耽误不了正事就行。”没想到，刚认识的小老乡，也会成为我的说辞。说好的事，怎么能随便爽约呢？当下繁花开不可能撇下苏依依不管。看来，我这个千里之外的不速之客，在她的心目中，还比不上那个苏依依重要。

“那我们明天见吧！”看着当下繁花开愉快开心的表情，我摇了摇头不知所以然，好像有内疚感的应该是我。

三  一面之缘

我坐靠在圈椅里，头还是有些沉，这不排除旅途劳顿的原因，另外一点，长期顽固性头痛也是一个诱因。由于常年埋头码字，总感觉呼吸不畅，大脑应激性缺氧很明显，偏头疼就成了家常便饭，不是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绝不敢乱吃止痛药。像今天下午这种状况，还算是轻微的，用手搓一会颈部然后舒展一下，或许能缓解。

孤独的失落感，负面影响和洗完澡的身体一样懒散乏力，不堪一击。昏昏沉沉的只剩下倦意，实在坚持不住了，只好和衣而卧。不知过了几个小时，醒来时已夜色弥漫。推开窗子，微风拂面，倦意全消。夜色迤逦，月光溶溶下，驱逐了喧嚣与燥热的城市之夜，扑朔迷离。

回头吸完一支烟，我决定出去走走，顺便吃点东西。正欲起身，床头的手机响起来语音通话的提示音，是当下繁花开发过来的。

“楼兰，我到了，我们正在新图大厦吃晚餐，你过来吗？”，不是说今天不能来吗，从爽约到空降，过度的有点超乎寻常。

“我先不过去了，已经吃过晚饭了。坐了一天的车，感觉很累，想早点休息。明天见。”我一时找不出更好的搪塞之词。我不是缺乏面对尴尬的勇气，而是觉得有些被动，突生一种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当下繁花开没有急着回应，想必饭局很热闹，顾不上我了。经她这么一折腾，我连出去的心思也没了。幸好，我包里带了泡面，将就一下就算晚餐了。边吃边刷文，这个自在自得的习惯还真是不错的选择。

满屋子的泡面味道还没有完全散尽，当下繁花开的信息飘然而至，“我在诚悦大酒店，你住几楼哪个房间啊？这就上去找你。”又是一次突然造访，当下繁花开总习惯特立独行，似乎一切都安排好了。

“1826，要不我下去接你啊。”泡面味一时半会是散不尽的，掺杂其中的烟味也很浓。早知道有人要来，还不如开着窗子呢，哪怕不开空调也无大碍啊。人马上就上楼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最要紧的是整洁，我赶紧把桌面上凌乱不堪的杂物收拾掉，想努力给到访着留个好印象。

还没等门铃响起第三声，我就迫不及待的拉开了门。当下繁花开的装束打扮，比我想象中还要成熟稳重，原白色V领宽松上装，搭配着黑色修身长裙，大方得体。她歪着头站在门外，嘴角上扬，和蔼可亲。她那清澈明亮的眼神，温柔甜美的笑脸，热情洋溢。完全不像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她面露微笑地看着我，话一出口，更像老相识一样可亲。“楼兰老师，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你该不会让我站在这里和你说话吧！”

“看你说得，快请进。”可能我没机会镇定自若，就连做出来的请进姿势都那么不自然。

“都怪苏依依行动太慢，没坐上动车，我们是坐大巴赶过来的，要不然也不会到的这么晚。到现在她还没缓过劲来呢，晕车难受得不得了，晚饭都没吃。”当下繁花开还没坐下来就开始抱怨个不休。

“走得这么急促干什么，明天来不也一样。习惯喝滇红吗，刚沏好的，不影响睡眠。”当下繁花开狎茶入口，欲言又止。这会我看懂了她的心思，她是想解释这么晚还来这里的原因，却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话题，我也只能静默不语，等待她整理好思绪。

“楼兰，其实我心里很清楚，这样的分享会对我意义不大，不过是换个环境活跃下思维而已，毕竟一个人的写作太孤独。我非常感谢自己的这些文字，如果没有它们的陪伴，或许我早就精神崩溃了。我到这里来，就是想和你说说我创作与分享以外的一些事情，因为我从你的文字里找到了我的影子。”

“写作一开始就是写给自己看得，很多作家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我没有打断当下繁花开的思路，鼓励她继续说下去，不为别的，就为我们都是有故事的人。

“这个我知道，我不是文艺小清新，也不想出书，更不敢想成为作家，我只是想用文字排遣心中的苦闷。去年我晋升中级职称时，为了方便学习，就把女儿送回了老家。孩子调皮，玩时不小心烫伤了脸，预后虽然恢复的比较好，但留下的疤痕却要伴随她一生。对一个女孩来说，这些难看的伤痕就是她一生的痛啊。出了这事，我后悔不已，觉得愧对孩子，接下来的几个月，我辞职在家全身心照料孩子，生怕她再有什么闪失。孩子出了这种事，最应该饱受谴责的就是我，是我这个当妈的失职。过度的自责加上家人们的不理解，我每天都生活在阴影里，强烈的负罪感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白天我还能对着孩子自说自话，祈求她原谅我的过失。晚上守着熟睡中的孩子，越想越内疚，每天都彻夜难眠。不到一年时间，煎熬般的痛苦折腾的我没了人样，严重时，自己连死的心都有了。很庆幸，靠这些孤独的文字，让我负罪的心灵得以解脱。”

我没想到眼前快乐阳光的当下繁花开，还有这么令人伤心的过往。我知道，能从悲痛中走出来，绝不仅仅是靠文字的力量。如果她丧失了为孩子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即使内心再强大，也一样战胜不了挫折和苦难。

说到伤心处，当下繁花开仍然避免不了啜泣不止，我一直在默默地等着她恢复平静，“等孩子长大了，终究会明白做一个好妈妈是多么得不容易，她绝不会怪你的。没人怀疑，你还是一个称职的好妈妈，一个甘为亲情付出代价的好母亲。”

我原本想把我的写作初衷讲给他听，毕竟那些文字里也承载着自己的悲欢离合。当我仔细聆听完当下繁花开的故事，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渺小，断然放弃了那个念头，或许以后还有机会吧。

在送当下繁花开回去的路上，我依然在想，自己和当下繁花开的这次私自会面，算什么呢？很显然已不能算是苛意安排的幽会了，就算是惺惺相惜的一次偶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