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一直讲求经世致用,在这种传统和儒家思想的影响下,大多数人都是积极入世的,尤其是读书人不但汲汲于功名,更有建功立业、青史留名的宏愿:“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消极避世也是入世受挫,报国无门对社会现实不满的抗争。陆游至死不忘收复中原,蒲松龄六十多还要参加科举,这种精神是值得肯定和发扬的,人就要有理想信念并为之终生奋斗。有人以勇武留名;有人以文采传世;也有少数人以清苦的隐居万古流芳。就有这样高洁的人甘于淡泊,终生不仕、归居田园、寄情山水、逍遥快活:严光隐居富春山,林逋梅妻鹤子非但不仕连女色都不接近,把传宗接代都置之脑后,一生不仕不娶坚持独身主义,在古代可谓相当超前,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还有一种人突然心血来潮,立马放弃功名地位,丝毫不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让人十分惊讶而又感慨,真是洒脱至极,跟着感觉走,随性随心,这种境界很少有人能够做到。
辛弃疾的《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休说鲈鱼堪脍”是指西晋文学家张翰。辛弃疾同陆游一样都是心怀家国天下,至死不渝的英雄,在这里他是不认同张翰的小女儿态的。张翰字季鹰,父亲是三国孙吴大鸿胪,为人放纵有才华,做事特立独行。有一天会稽人贺循乘船前往洛阳,在苏州闾门停靠,贺循也是一个雅人在船中抚琴消遣,被恰好路过的张翰听到便上船拜访。虽然素不相识却一见如故,相谈甚欢,闻说贺循要去洛阳,便对贺循说正好有事也要去洛阳,遂同船前往连家人也未告知。今天看来这种人特不靠谱,在没有手机的年代家人要经受怎样的煎熬?古人的心真大,放到现在早要被当成失踪报警了。正如乘兴而来、兴尽而归的故事,在古代这是一种洒脱至极的境界,这是历史上有名的魏晋风度,与经世致用的正统相比是离经叛道的。
齐王司马囧曾征召张翰为大司马曹掾,一日秋风起张翰思念家乡的菰菜羮、鲈鱼脍,对人曰‘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遂命驾便归。翻译过来就是:人生重要的是顺应内心,何必漂泊在千里外做官,立刻辞官返乡。单论这种行为确实十分洒脱,传为千古美谈。但是张翰在司马冏兵败后也因此幸免于难,所以有人说他城府很深,看清了时局动荡才毅然辞官,算是明哲保身。不管怎么说这样急流勇退,任性旷达,能放得下而不为名利羁绊,都是值得钦佩和赞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