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休息,父亲让爱民去乡下看看大姑父,礼物买好。家里跑腿的事都回让爱民去,因为弟弟在外地上大学。
爱民吃完早饭就出发了,爱人交代出门注意安全。爱民乘坐大客车颠颠簸簸的一路到了那座古色古香的小县城。
爱民在一个朋友那里一部自行车,出了城门往北走,沿着路两旁又是几百年的盘根错节的古柏树,疙疙瘩瘩粗糙苍老的枝干就如百岁老人青筋毕露衰老肢体,给人一种久远的、岁月沧桑的感觉;有一种如梦如幻的穿越时空的错觉。爱民非常喜欢这种梦幻状态。爱民一边走着,一边给欣赏着这沿途的风景,听着鸟雀们欢快的叫声。
经过一大片林木森森的园林,再往前走就到了四河大桥。桥下河水平缓宽阔,清澈碧绿的河水在初秋的明亮阳光下波光闪闪。爱民想起那首: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春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此时此刻,泗水两岸看不到花草,树也很少,不免让人失望。
过了大桥,向北远远望去是那座高高的九仙山峰,在明净澄澈的秋光中,显得郁郁苍苍,峰峦毕现。
爱民骑着车子一路爬坡上行,身上汗津津。在一条路边深深河沟上,一个泵房的水泵哗哗往渠道了抽着水。爱民停下车子想洗把脸。爱民洗过脸,抬起头来,忽然觉的这地方很熟悉:这低矮的青砖红瓦泵房;这几条伸到水下的锈迹斑斑的铁管子,爱民心头一热,一股柔情在胸中泛起。爱民想起那个下着大雪的下午,爱民和她骑着单车从古城里出来,雪越下越大,雪花落满了衣服、落在头上、打在脸上。他们只好推着车子往前走。虽然天气不好,但两颗心都是热乎乎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以至于过路拖拉机上的人笑话他们说:“大雪天里,好凉快,浪漫到家了!”那女孩说:“不理他们,农村人没见过世面。”
当爱民他们艰难地走到这座泵房时,大雪已停下来。那姑娘提议到泵房底下说说话,爱民欣然同意。他们站在房檐下,前边沟壑里、麦田里都落满厚厚的白雪。他们认识还没有多久,在一起还有一些尴尬,但又互相喜欢。他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不知说些什么。
还是那姑娘想开口说:“你知道那天你走后我弟弟说了些什么吗?” 爱民好奇地问道:“说了些什么?” 姑娘说:“我弟弟对你印象很好。说你人又帅,气质又好,还知书达理的。” 爱民笑了:“知书达理,是说女孩,怎么安到我身上了。” 女孩说:“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喜欢你就行呗。”爱民看见那姑娘的美丽明亮的眼睛里闪动一种羞色,白皙的脸颊也羞红了。那姑娘又谈到了她父母的态度。她又问道:“你也给你家里说了吗?”爱民说:“写过信了。”
爱民与那姑娘说了很多,无话不说。说到了自己的经历、做过什么。爱民说到自己在农村干活、挑担子。那姑娘笑着说:“你那么瘦高,还能挑担子?”爱民骄傲的说:“我能挑一百多斤呢。”
后来又各自聊到了自己的爱好;聊到了爱看的电影,喜欢的电影明星和爱听的歌曲。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了。看看天快黑了,两个人才恋恋不舍的离开那里。在一个岔路口,爱民要送姑娘回家,那姑娘说家不远了,并交待爱民天快黑了,路上小心。爱民目送那姑娘远去的身影,心里充满着甜蜜和幸福。
爱民走进白塔村,沿着他熟悉道路来到那栋土培房子和院墙的院门口,大门上着锁。爱民推开一道门缝,看见几只鸡在院子里刨食吃。爱民心想:“人哪去了?” 这时一位老汉扛着锄头抽着烟走过来,爱民向前问道:“大爷,您好。这家的人哪去了?”那老汉抬头看了看说:“你找谁?”爱民说出表哥的名字。那老汉说:“您表哥搬到后边住去了,您姑父在后山果园了看苹果呢。”说完老汉又指给爱民表哥的新家。
爱民推着自行车往村后走去,听着谁家的狗在叫唤,路两边都是新盖的瓦房,整齐漂亮。当爱民来到表哥家门口时,看到的是一座青砖绿瓦的高大的农舍和白色的院墙。爱民敲敲大门,不一会一位高个壮实、朴实的妇女开了门。那母女看见爱民惊喜的说:“大兄弟你怎么来了,快进屋里坐。”爱民亲热地喊着表嫂,一边把车子推进院子里。只见院子里水泥地上晒着玉米粒和花生。爱民高兴地看着这堆着粮食和柴火地大院子,看着这明亮的玻璃窗,问表嫂:“表哥呢?” 表嫂笑着说:“您表哥可忙了,这会在大队里呢。” 爱民知道表哥是村支书。表嫂拉过一个在地上玩的五六岁的小男孩说:“快叫,大舅。这是您舅老爷家的大舅。”那男孩抬头、眼睛提溜提溜地转着说:“我怎么见过这个大舅?”大嫂说:“快去大队里喊您爹去,就说您大舅爷爷家的大舅来了。”那孩子答应着一蹦一跳地跑出了院子。
爱民把礼品提到屋里,大嫂客气一番。这时孩子跑回来说爸爸在开会,让大舅先歇歇。爱民说要去看看大姑父去,然后抓了一把地上的花生吃着。大嫂在后边交代看完了赶快回了吃饭。爱民答应着向后山的果园走去。
爱民走在秋草苍苍的山路上,闻着山里特有的秋天的气息,路旁土崖子上垂着结满黑红如丹砂般的山果,路边开着一丛丛开着黄花的雏菊。走着走着,爱民裤腿上沾满了一颗颗蒺藜,爱民想鲁城北的范野人一定住在这附近,李太白在此与范野人闲园值酒之处。
果园处于山脚下的一片缓坡处,满园都是果实累累苹果树,鲜亮颜红的果子几乎垂在地上,树下落了一层熟透的苹果也无人去捡。
进到果园深处,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位五十多岁老头在树下除草。爱民认出这人是大姑父,就上前喊了一声:“大姑父。”那老头应声站起身来,当他看清是爱民时,就又惊又喜的拍着身上的土说:“是大侄子,你多会来的?” 爱民说:“刚到。”大姑父说:“走、走,都屋里喝喝茶去。”
就拉着爱民来到果园当中的场院里。爱民看着干净利索的、皮肤白皙的大姑父,慈眉善目的脸上至今没有多少皱纹。听母亲说大姑父过去是队里的会计,很少干农活。
当爱民走进场院时,看见大姑父把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靠北面是大姑父住的草屋。大姑父开了锁,把爱民让到屋里,屋里也很干净,靠墙边是简单整齐的床铺,房中吃饭的小桌上扣着饭菜,旁边放着半瓶曲阜老窖。爱民坐下后,姑父泡了一碗茶让爱民喝。大姑父坐下后笑着说:“咱爷俩有二十几年没见了吧?你还是小时候那个样,没变。”爱民笑了笑问道:“姑父身体可好?您晚上就住在这里?” 姑父说:“身体挺好,能吃能喝的。老了喜欢清静,就像书上说的世外桃源。”姑父接着又问“你爸爸妈妈身体都好?”爱民回答着看着桌子上的酒瓶问道:“姑父每天还喝两口?” 姑父说道:“您姑父就好这口,以前去你们家时,您妈妈就嫌我喝酒。现在日子好了,也不用你娘嫌弃了。”爱民知道那时侯大姑父拖家带口来家里时妈妈就不高兴。
姑父站起来说:“光顾的说话了,我去树上摘几个好苹果你尝尝,这都是您哥哥给队上引进的日本红富士。”爱民提着篮子跟着姑父来到苹果树下,捡着又大又红的苹果摘了满满一篮子。
回到屋里,姑父洗了几个熟透了的红彤彤的苹果递给爱民吃。爱民一口咬下去,又脆又甜、满口生津。爱民一边吃着,一边赞不绝口的说:“好吃,真好吃!” 姑父满意地笑着说:“好吃吧!咱这里水土好,适应中苹果,方圆几十里就是咱这里苹果最好吃。”爱民吃了几个苹果,实在吃不下去了。这才想起表嫂等着回家吃饭呢,就问姑父回家吃饭吗,姑父说园子里离不开人。
大姑父把爱民送到院门口,让爱民有空常来。爱民离开姑父下山去了。爱民没想到这一去是生死之别。
当爱民来到大哥家时,一进门看见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微胖的大个子歪在椅子上,正专注地看电视,大嫂还在厨房里忙活着。爱民轻声喊了一声:“大表哥。”表哥闻声抬头,见是爱民,立即站起身来热情招呼道:“大兄弟,快来坐,实在对不起,县里来了人,脱不开身。”爱民笑着说:“你忙你的,我有没什么事。刚才看了俺姑父,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很好。”表哥说:“让他回来吃饭,他不来。说自己过的很好。”爱民看见表哥笑起来依旧是儿时的憨厚朴实,只是多了几分自信。这时大嫂端着菜走进来说:“大兄弟,快坐下来吃饭,饭菜都凉了。”
爱民见桌子上摆满了饭菜就客气地说:“做这么菜,又不是外人。” 大嫂说:“您大哥一听说你来了,高兴的不得了。专门去集上买的菜。”大哥拿了一瓶五粮液打开,斟满两盅,笑着说:“平常舍不得喝,你来了咱弟兄俩尝尝这酒。”只觉得酒香扑鼻而来。爱民品着酒,目光落在墙上的劳动模范奖状,赞叹道:“大哥干得真不错,都当上劳动模范了。”大嫂接茬道:“您大哥啊,成天不着家,一心都铺在村里的工作上了。这台电视机也是县里奖的。”爱民见旁边是一台日本进口的二十一吋大彩电。表哥问的:“刚才去果园,吃到苹果了吧?口味怎么样?”爱民夸奖说:“苹果真好吃,别的地方出产的没这么好吃。”表哥高兴地咧着嘴笑起来。几杯下肚后,两个人脸上都泛起了红晕,表哥话也多起来。表哥看着爱民笑着说:“兄弟,你小时候来个俺们村,是不是感觉很穷?”爱民没作声。表哥接着说:“自从上级让我当了这个书记,我就想干点什么,不能让咱这个村再穷下去了。就请来县里农科所的老师,老师们说在这里适合种苹果。我们就跑到省里请来苹果专家,引进了新品种红富士等。干了几年村里也有钱了,乡亲也富了。”爱民由衷地夸赞大表哥说:“大哥棒棒的!我真的为大哥高兴。”大哥似乎喝多了:“来,兄弟干杯!”大嫂在旁边温柔的说:“您大哥还没放开喝这么多酒,这么高兴过。”后来表哥又兴致勃勃地谈起村里的发展规划,如何让全村的人富起来;又谈到去华西村参观学习,也想在村里办几个乡镇企业。爱民兴奋的听着,赞许地频频点头,越发佩服表哥的雄心和远见。
爱民与表哥说着喝着,看看天不早了就要回去。表哥要爱民住到家里,爱民说家里在等着,不放心。大嫂和表哥给爱民挑了一箱最好的苹果绑到车子上,大哥大嫂一直把爱民送到村口,目送着爱民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