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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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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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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泉侧畔说道济

 

读《鲍西楼诗草》,犹记《过白泉即景有感》。作者笔下之白泉,水潆洄,鹭飞天,鹊华浮黛,稻畦荷荡,意境浓结,浸润百年湖田。而飘忽于我的眼前,则如梦幻一般。

心目天开,笔墨便蘸了情。自古至今,文人为官,多在官不在文,而轻官重文者少有,唯官场冷落后,方用竹笔一杆,镌刻山河、雕镂人心。《鲍西楼诗草》,也或《过白泉即景有感》的作者陈永修,即是如此。他籍历城王舍人,官至六品,主宰历城训导,但因了官位虚职而候补,虽为官但不显赫,显赫的是他的诗文,清代著名文献学家马国翰称其诗文:“触景言怀挥手立就谓之来得,细意慰贴切无懈可击谓之去得。渊然而以古,浏然以清,远韵深情耐人咀味谓之存得。”

白泉,名出济南城外之东,入金《名泉碑》、明《七十二名泉诗》、清《七十二泉记》,系济南十大泉群之一,为《历城县志》所载,故诗人过而见“纸坊庄北,方十亩,中有大泉,间数刻一发,声如隐雷,多有白沙”,即景即情,有感而发:“不见沧溟精舍开,名泉依旧水潆洄。一行鸥鹭冲烟起,两点鹊华浮黛来。惆怅营城无剩迹,伤怀粮塚有余哀。荷荡湖田阔,独立苍茫残照催。”字里行间,真情斐然,亦有足观。

笔墨有了情,字迹便也深透。而白泉何时起涌,奔流何处,任何历史的、地理的著作,难以找到它的上限,唯有近代的《济南名胜古迹辑略》,记下了它的下限:泉出,成潭,溢出为河,曰“坝子河”,北流,汇遥墙河,入小清河。而陈永修的“有感”又有另一注解:泉出梁王庄,携丫丫葫芦泉、唐家泉、张家泉、李家泉、当道泉、双宝泉之水,流经冷水沟、水坡,至张马湖。由此,白泉并不漫漶流淌,而是蘸情透地,丰腴了一方湖田、稻田和荷田,归了一派天然。

然而,风流总被风吹雨打去。近年来,白泉残喘,泉水已面目全非,而周围,熙熙攘攘,繁华一片。那么,让诗人伤怀的粮塚呢?

比诗人早上几十年,还有一位诗人,叫董芸,籍德州平原,寓居济南府,他诗咏粮塚,萃聚了历史一个节点:“梁王春草绿纤纤,梁冢依稀数点尖。风俗尚传檀道济,只无寺庙可观瞻。”寥寥数语,却直抵一个陌生的传说。

1600多年前的元嘉元年,,南朝刘义隆登基,草率北征,大将檀道济孤军战至历城,粮草难继,有降者告密:檀军无粮,人心惶惶。魏军遂夜派探子,潜入檀军兵营,打探虚实。檀道济翻新诸葛亮的“空城计”,命士兵“夜唱筹量沙,以所余少米散其上”,而“魏军谓资粮有余,故不复追”,檀军以此平安撤军……这个军事典故,后人评价:“道济虽不克定河南,全军而反,雄名大振。魏甚惮之,图之以禳鬼。”并记于《南史》,载于史册。应当说,人生如此,才是真正的不朽。

自以为,远古的记载,都是美丽的传说,历史再精彩,也难以重复。当一个贤臣遇上了一个自坏长城、自掘坟墓的君王,他就是纵有“气吞万里如虎”之势,也难逃“仓皇北顾”之窘。檀道济即是如此,空有《三十六计》,终难逃无罪被诛之命运,因而后人感慨:“可惜弓藏高鸟在,公然万里坏长城!”。

其实,道济也绝非美玉无瑕,但梁王庄人却记住了他的好,很多年前就以敬仰与纪念方式,给他建起了祠堂,只是现在已经荡然无存,就连当地人俗称的“粮冢”,也历经千年风雨沧桑,日见缩小而渐失历史的见证。前几年,我曾于进村找寻过“粮冢”,一群健鸽,如邂逅的梁王庄人,风风火火的,颇有城里的上班族,干练地、清朗地、急急地呼啸而过,奔进了叫做生活的市廛……

心若敬古,旧梦也能出新。时光的轮盘,五味杂陈,转去了历史的剧情,推出的,是鲜活的新生。今年,我又去白泉,又进梁王庄,却让我讶异,白泉之水,清澈如镜,愈见可亲,而梁王庄,也像前几年见到的那群健鸽,鼓噪着鸽哨,给这片土地,带出了生机。

我想,该珍视的应该珍视,比如白泉的历史与文化。该放下的应该放下,比如迷茫与苦痛。但是,怀念与梦想同在,欲望与绝望同在。推陈之时,勿毁坏根基,摧掉精神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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