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些晚了,水生就领着她,敲开了不远的一户房门。开门的大娘边听水生介绍,边上上下下打量着小艾,看得小艾有些不好意思。大娘连忙安排她住下,边铺床边说道:“水生命苦,可是个好孩子,十里八村没有不夸的!”“听水生讲,多亏乡亲们的照顾。”她说。
“谁没个难处?可大伙只帮的了一时。他妈生病花了不少钱,也终究没留住人。他爹为照顾他兄弟俩,是又当爹又当妈,辛辛苦苦把他们拉扯大。可祸不单行 ,几个月前干活的工地又出了事,这都是命啊。”大娘说。
乡村的夜晚是宁静的,月光一泻无余的照进窗来,帐子显然是刚洗过的,还留着香皂余香。虽然一天奔波带来的倦意时时袭来,但她仍久久难眠。凭心而论,她长这么大,从未对什么人心动过,和许多姑娘一样,她相信眼缘,相信感觉。所以,她第一眼看到水生,心里就不由一动,并马上意识到:这就是要找的那个人——他不禁英俊,而且聪明、热情,给人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
“叮铃铃”,她拿起手机,手机传来妈妈的声音。“小艾,你要了解清楚……”。她放下手机,心中不由涌起一丝负罪感。两周前,她把认识水生的事说了,妈在电话里说,只要人好,对她好,聪明能干,家庭什么的,都不在乎,谁还指望家里养一辈子?还不顾她的苦苦阻拦,第二天就坐车赶过来。一开始,可以看出妈妈是满意的。让她不明白的是,一看到水亮,她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并告诫她,不要再有什么来往。妈才住了几天,就明显憔悴了许多。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妈临走时说:“还是到他家里,了解下他的弟弟…。”小艾早听说有遗传的说法,难道妈说的是这事?这让她的内心更加不安起来。
于是,她跟水生来到了这个陌生村庄。刚才,本来想问的话几次已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心里一阵紧张——真怕听到那个令她失望、又不得不面对的答案。现在又来电话催,真够烦的!
此时,还有一个辗转难眠的人,就是水生。他临时打扫一下房子,让弟弟睡下。但他实在睡不着,就走出院子,慢慢踱到村头。圆圆的月亮,无声的照在老树,曾经多少个夜晚,和小伙伴们一起在这皎洁月下无忧无虑的嘻戏。有一段时间,他们最喜欢玩一种叫“过山羊”的游戏。
玩这个颇具挑战性的游戏,首先是有人愿意当“山羊”。山羊选好后,孩子们排好队一个个跑过来,双手搭在“山羊”肩上,借着助跑整个人从“山羊”头上飞过去,双手还要做出胜利的姿势。由于冲劲很大,“山羊”往往被冲出个趔趄,才能够站的住。没有跳过去的,当然是人“”羊”马翻,一片狼藉了。
有一次,大家正在树下玩“过山羊”的游戏,弟弟自告奋勇当“山羊”。他半蹲着,让小伙伴一个个从他头上跨过去。每过一个人,他的身子都剧烈的晃一下,接着重新站好。当他跑到弟弟跟前,手搭在有些单薄的肩膀上,正要纵身跳过去的时候,“住手!”他猛然听到一声怒喝,没等转过身脸上就挨了一个耳光。
实际上,不用回头,听那威严的声音,他就是知道,打他的不是别人——正是爹!爹可从未骂过他,更不用说打了。当他看到爹真的怒气冲冲的站在那里,不禁呆住了。
当天晚上,爹领着他在树下坐下,轻轻摸着他的头:“还疼吗?虽然是玩耍,别人能从弟弟身上跨过去,可你不能!他是你的弟弟啊!”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让弟弟做过“山羊”。再以后,他主动当起“山羊”,每次弟弟玩的都很高兴。
其实,除了这个游戏,他们还有很多快乐的时候!特别是每当腊月快过年的那会儿,坐在村口等爹回来的那一刻。哥俩每天坐在树下望着那条延展到山间的小路,外出了好几个月爹,往往是在太阳落山后、天间还留有一抹余辉的时候,风尘仆仆赶回来。在他有些微驼的背上,背着他的新书包和弟弟的玩具,那一刻真比过年还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