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明
网站用户
清晨，乡村的菜园一片绿油油的，小艾帮大妈割着韭菜。嫩绿的韭叶肥嘟嘟的，长的惹人喜爱。她说：“水亮特别聪明能干。”大妈说。“这孩子心眼好，对人热心。当时，农村还没有电磨，做煎饼全靠推磨。推磨前，把洗净的地瓜干、玉米粒，和少许麦粒用水泡着。然后，放在磨盘上，双手捡起磨棍，推一圈就往磨眼里放一勺粮食。就是体格好的壮劳力，也要不时歇歇。每当我家推磨，水亮都来帮忙，等磨推下来脸上已挂满了汗珠。只要大家冲他挑下大姆指 他就高兴的不得了。这样的事做得多了，好多人都说他傻，也有好多人说他真。”不知怎的，小艾很喜欢他这一点：他的眼睛是那么清澈，一眼就可以看到他的心里的纯净。
大娘接着道 “但后来也发生了一些让人揪心的事。记得在一个农忙时节，水生爹从队里干完活回家，翻腾落在桌上的钱包，发现刚卖了羊的钱少了十元，刚好桌上放着几个桃。水亮比划着：这是他从屯子里捧出一捧瓜干，换来的。但谁又能信呢？有人说：一定是他拿钱去买桃，卖桃人欺负他不认钱，慌忙扔下几个桃，就溜走了。有的人还神乎其神说，看到了卖桃人慌里慌张逃走时的身影。他爹第一次打了他，谁都拉都拉不住。他爹说，无论什么时候，做人都要堂堂正正，没有诚实，就失去了做人的根本！可我相信他决不会做这样的事。”
大妈又说道：“有一年深秋，庄稼获得了多年未有的大丰收，漫山遍野都晒满了白花花的地瓜干。谁知天不作美，一天傍晚突然下起了毛毛细雨。你能想象到当时的情景：深秋的田野到处是灯光人影，因为在还不富裕的村子，瓜干在当时可是人们的主要口粮。看到所有筐都盛满了，水亮爹让水亮回家去拿袋子。本来骑车用不了多远的路程，可是一等不来，二等还是不来。”
“眼看黑暗中雨越下越大，他爹有些着急，就深一脚浅一脚去找。当经过村诊所时，里面影影绰绰似乎有人，他一推开门就看见水亮正站在病床前，床上躺着的是四大爷——他患有严重的哮喘。听村医讲，当时水亮把老人搀扶进门，老人就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有人说，是水亮撞到了去诊所的老人。也有人说，是老人不小心碰了水亮的车。老人躺了几天，终是没能挺过去，事后水生家赔了医药费等许多费用，看到水亮惊恐的目光，水生爹没有再去责怪他。水亮这孩子实诚，但无论他怎么解释，可夜晚谁又能看见并替他做个证呢？这以后，同龄的孩子可能听了大人的话，慢慢的和他疏远了。再后来，他们有的上学、有的当兵、还有的打工，一个个离开了村子。尽管水生每周从县城中学回家一次，但每天太阳落山时，他都会把羊赶回圈里，关好门后，就呆呆坐在村口老树下，等着水生回来。”
听到这里，小艾仿佛看到一副清晰的画面:古老的大树下，一个孤单的身影，忧郁的盯着远方，时间仿佛在这里凝滞了，只留下一个孤独的世界……她不觉已是泪流满面。以前她曾听人说过，自己有过一个弟弟，听说出生后不久就丢了，这成了妈妈一块永久的心病，仅仅40多岁的人，头发就已花白了，当听到大娘的这些话话，很自然的触动了那根过于敏感的神经，心里说不清是同情还是感动的滋味。
她想起妈妈的叮嘱，于是又问道：“水亮出生后就不会讲话吗？”
“这件事我最清楚了，应该是十多年前的一个清晨，当时天还没有大亮，水生娘就慌慌张张来敲门，说要借几个鸡蛋。那时我家老人病的厉害，心里自然就有些犹豫。后来，她才说水生爹捡来一个孩子，正发着烧呢，什么都喂不下。鸡蛋是借了，听说后来还花了不少钱医治，命是保住了，可成了现在的样子。她妈当时哭着央求我，这个秘密千万不说出去，怕影响孩子今后的生活……。”
“这事水生都不知道，本来要闷在肚子里，成为永久的秘密。但是，我想他娘知道了也会原谅--原谅我说出了这个本应保守的秘密。因为希望你们永远幸福，不也是她生前一直的期望吗？”她最后说。
晚上，小艾给妈妈发去短信：“他们不是亲兄弟。我很快就会回去。"但是妈什么话都竟没有回，这让她很是意外，同时也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