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大西寨

一

人生有许多难忘的记忆，而对于一个当过兵的人来说，军旅生涯无疑是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日月如梭，一转眼我们离开部队已四十余年了，在这些日子里，我们常梦系军营，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曾驻守过的大西寨。

大西寨是位于舟山群岛的一个小岛，陆域面积仅为2.52平方公里。这里一年四季不是海风呼啸就是浊浪滔滔，故被战友们称之为“风的客栈，浪的摇篮”。可它在我们心目中却是那么的神圣，那么的难以割舍。有几位老战友到过定海，很想回大西寨去看看，可一打听，至今大西寨还没有通航，只好望洋兴叹了。

能重返大西寨，一直是我们这些老兵心中的一个梦！

今年春，老战友罗明轩向驻军首长写了一封信，信中诉说了我们想重返大西寨的愿望。想不到信发出后，不日就收到部队王秘书的回信，说首长信已看了，同意派船接送我们去大西寨，并要他具体落实此事。老罗立即把这个喜讯，转告给了大家。

大家获悉后，欢欣若狂，奔走相告。

一位南通的老兵因患病，当去看望他的战友把这个喜讯告诉他时，他万分激动，噙着泪花说：老战友，真为你们高兴！可惜我去不成了。你们可一定得替我多看几眼那里的营房、哨所、坑道、阵地，多拍几张那里的照片回来给我看呵……

二

望眼欲穿的这一天，终于来到。

2016年5月10日，我们一行20人，相约来到定海东门里陆军招待所。

王秘书早在大门口迎候我们，连声说：“老前辈好，欢迎你们！”我们倍感亲切与温暖，感觉我们到家了，到家了！我们办好入住手续，走进招待所大院。只见大院内树木成荫，鸟儿啁啾，环境幽雅，干净整洁。那房间一间间全是时尚的标准房，席梦思床，彩电、电话、电脑，内卫与淋浴室，设施一应俱全。老战友中有部分人过去曾住过，我在要塞区创作组写话剧《竖靶》时也住过，记得原来的房间都是统铺，一间房间八张白鸽床，上下铺，仅有两张简易的写字桌，一个脸盆架而已。我们正谈论着招待所的巨大变化，忽听周海平说首长来看我们了。

大家赶紧整好着装，扣紧风纪扣，不忘军人的仪容仪表。

首长来到房间，我们立正向首长敬礼。首长回礼后，与大家亲切握手，嘘寒问暖，还问大家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能办到，一定设法满足。首长的话语如一股暖流传遍我们全身，大家万分感激，连声道谢。首长摇摇手说：要说道谢应该是我才对，你们当年驻守在小岛，把一生最美好的青春都奉献给了第二故乡，给后人打下了好基础。你们是给咱传经送宝来了，得多给咱部队讲讲当年胸怀祖国，立足小岛，艰苦奋斗的业绩，让咱们学习学习。

说着说着，到了晚餐时分。我们想邀首长一起用餐，王秘书说：“今晚部队要军事演练，首长是在百忙中抽时间来看你们的，吃饭就免了。”我们见首长身穿迷彩服，全明白了，不再强留。首长临别时再三关照王秘书一路上要安排好，确保旅途安全。

当晚，我们在附近的老船长酒店用餐，品尝了舟山的小海鲜。老战友难得相聚一堂，无不心花怒放，大家频频举杯，道不尽战友情……

晚饭后，新闻干事小张来采访我们，开了个座谈会，要我们讲讲当年守岛建岛的历史。

孟阿三向张干事讲起71年要塞区铁政委来大西寨视察的事。阿三说：连队二天前就接到团部通知铁政委要来，连里准备好了汇报材料。可铁政委一到大西寨，没先听我们汇报，一上岛，先到山上山下，山前山后，仔细看了个遍，尔后才听我们汇报。下午，全连召开了军人大会，会上首长表扬了我连取得的成绩，同时对连队下达了四个自给的要求：一是要求蔬菜自给，二是要求猪肉自给，三是要求粮食自给，四是要求煤炭自给。首长说前两个自给不讲了，你们知道该做么做，后两个自给我解释一下，先讲粮食自给，你们一定会说大西寨岛上没有稻田，岂能种水稻？是的，大西寨岛上只有坡地，不适宜种植水稻，但可以种地瓜，按7斤地瓜折1斤大米来考核，你们连一年吃多少斤的粮，就要求生产多少斤的地瓜。铁政委问我们能做到吗？战士们齐声回答：“能。”首长大声说，很好！下面我再讲讲煤炭自给，你们一定也会想，大西寨岛上无煤，这不是闭着眼睛说瞎话吗？是呀，大西寨没煤矿怎能自给？但你们可把现在的煤灶改成柴灶，刚在我看到大西寨多的是茅草，不愁没柴烧，这不解决了吗？战土们热烈鼓掌，掌声如潮。最后，铁政委笑笑道，明年我还会再来，检查你们四自给落实得怎么样？战士们大声说：“请首长放心，我们决不会让首长失望。”

孟阿三接着说，铁政委走后，连队开了党支部会，大家认为首长四自给的要求，高瞻远瞩，意义重大，大西寨远离大陆，战时若敌人封锁海面，物资补给确是个大难题。为落实首长指示，全连立即行动起来。为解决蔬菜自给，我们岛上见缝插针造梯田，种上各种蔬菜，一年四季天天能吃到新鲜的青菜、萝卜、茄子、南瓜、西红柿。关于粮食自给，全连一百多号人的口粮，折算成地瓜，一年要生产10多万斤。我们发扬南泥湾精神，开垦荒山，大种地瓜，一年收了60多万斤，大大超过考核指标。这猪肉自给那不难，我们由原来养的十几头猪，增加到一百多头，用地瓜干作饲料，反正地瓜干多的是。有的战士探亲回来还带来小羊羔，我们把羊散放在山上，不用人工饲养，羊长大了，想吃了去抓就行，全连肉类自足有余，团里的伙食数我连最好了。至于煤炭自给，我们按首长出的点子，把山前山后两个伙房的煤灶都改成了柴灶，每星期只要抽半天休息时间，发动全连干部战士割茅草，足够烧一个月了。

张干事边作记录，边敬仰地说：老前辈艰苦奋斗的精神，值得咱晚辈好好学习……

三

次日一早，部队派车送我们去定海鸭蛋山码头。

一路上，我们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情不自禁放声唱起《我是一个兵》一一

约莫一小时后，车到了鸭蛋山码头。从岱山开来的交通艇鸣响气笛，向我们致敬欢迎！

我们上船时，五个英姿飒爽的年轻战士，分別站在码头与船舷，小心翼翼地携扶着我们一个个上船，真比亲生儿女还亲。我们登上交通艇，感觉十分舒适。前来迎接我们的团政治处陈主任笑着说：“前辈远气真好，这艘交通艇是上级刚调配给团里的，设施完善，性能好，航速快，安全性强，从广州接来后还没执行任务过。团里接到上级通知你们要来，团长指定用这艘交通艇送你们去大西寨，你们可是第一个乘此船的贵宾呵。”

说远气好，还真是不错，昨日连绵的阴雨，灰蒙蒙的天，今日阳光明媚，海上风平浪静，一览无余。这兴许是老天爷也眷顾我们，用一片好天欢迎我们的到来。

“呜呜一一”气笛拉响，交通艇徐徐离开码头。

大家纷纷走出船舱，站在甲板上，眺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呼吸着大海的气息，一个个精神焕发，心旷神怡。

当船驶入远海，风浪大了起来，交通艇上下颠簸，摇晃得厉害。陈主任怕我们出意外，劝我们回船舱休息。大家回到船舱，一边喝茶，一边攀谈起当兵时的幕幕往事一一

61年兵吕瑞林回忆说：“大西寨是1964年开始进驻部队的，我是第一批上岛的兵，当时岛上没有一间房屋，那营房是全连官兵山从上割来的茅草搭起的一间间草屋，一遇下雨天，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可战土们宁肯被雨淋，而要把雨布盖在枪支弹药上。尤其进入七八月份，海岛常刮台风，起大雾，输送给养的船只十天半个月来不了小岛，战土们吃不到蔬菜，只能喝酱油汤了。然最让战土们纠结的是收不到信，也发不出信。那时没有手机，岛上又没电话，和家里的联系全靠书信往来，一当台风过去，船来了，大家便挤在连部收发室，在堆积如山的信中翻找自己的信，有的战士一下子能收到十几封信，那高兴劲甭提啦！”

战友茹梦耀接话说：“老吕说得没错，当时的生活条件极其艰苦不说，我们还要在山上打坑道、建哨所、筑炮阵地。那一包包水泥，一袋袋黄沙硬是用战士们的肩膀扛上山的，全连官兵哪个肩上没血泡？可从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为把大西寨建成一艘打不沉的航母，战士们把一腔血汗全洒在大西寨了。”

“是呀，当时除了施工，军事训练也抓得很紧。64年蒋介石叫嚣反攻大陆，战士们时刻准备打仗。”罗明轩自豪地说，“咱们大西寨的兵，一个兵要顶几个用，一分钟要顶60分钟使，个个都是好样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起往事，如又回到了当年……

四

交通艇像离弦之箭，向前疾飞……

“到了，到了，我们的大西寨到了。”孟阿三大声呼喊起来。

此时交通艇放慢了航速，围绕着大西寨四周，缓缓而行一一

“看，你们快来看，这是192高地，这是连部营房，这是炮阵地……”孟阿三指着前方，如数家珍。大家顺着他指点的方向望去，那里的一切记忆犹新，一边点头，一边钦佩地问孟阿三：“你怎么会记得如此清晰？”他笑笑说：“嗨！别说睁着眼，就是蒙上我的双眼，大西寨岛上哪儿是哨所？哪儿是炮阵地？我照样能摸得到。”大家清楚，孟阿三不是在吹牛，他从1968年当兵上岛，后任连指导员，一直到1976年全连撤离这个小岛，整整九年，都生活在这个小岛上，他能不了如指掌吗？

我当过连队文书，曾在黑板报上写过一首诗，此时此刻，情不自禁地背诵起来：

小岛云雾飘，耳边海浪啸

岛上没有商店与街道，只有遍山的乱石与荒草

可只要有咱战士在，管叫荒岛变新貌

搬走乱石建营房，手舞钢钎打坑道一一

咱们用青春与汗水，在祖国的海防线上

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铁壁铜墙

咱在，阵地在，小岛在

为人民，守好祖国东大门

啊！大西寨，你是锻炼咱成长的地方

你是咱第二故乡……

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夸我时隔四十余年了，竟还能一字不漏的背出来。我说：“这能忘吗？每当我想念起大西寨，或工作上碰到艰难困苦时，就背这首诗。”

“是的，明理说的没错。”大家异口同声地说，“离开部队回地方后，大西寨精神，一直在激励着我们，给我们无穷无尽的力量。”

在大西寨，我们每个老兵都有一个个动人的故事；在大西寨，我们每个老兵都留下一篇篇青春无悔的诗章；在大西寨，我们战友间结下了无比深厚的友谊。今天，当我们凝望着眼前阔别数十年的家，看到久违的营房阵地，耳听熟悉的大海涛声，一颗颗心在剧烈地跳动，一张张笑容在幸福地绽放。

战友们亲切地欢呼着：“你好！大西寨，我们看你来啦……”

由于大西寨岛上多削壁巉岩，无可泊港湾，加上我们这样老兵年事已高，首长考虑到我们的安全，事先与我们商量好不登岛了，只是围绕着大西寨，转了一圈。我们虽没有登上小岛，略带一丝遗憾，但已很知足了，圆了我们心中的梦！

此刻，大家近距离望着日夜思念的大西寨，一个个兴奋地站甲板上，纷纷与大西寨，这位陪伴我们成长的“老战友”，亲密合影。

交通艇返航了，大家饱含热泪，依依不舍向大西寨挥手告别，纵声高喊：“别了，大西寨！别了，我的第二故乡！你永远铭刻在我们心坎上。”

交通艇驶离大西寨已很远了，大家还在举目回望。

五

上午十时半，我们乘交通艇回到了岱山。

一辆军车早停在码头，阮干事带我们去了郭继胜连。该连原在长涂团，叫步兵三连，我们新兵时参观过。进入郭继胜连展馆，我们发觉和过去变化很大，这里陈列的历史资料，照片图文，比以前多多了，我们看得很仔细，不放过再次学习的机会。

郭继胜是中国人民解放军著名战斗英雄。1944年6月参加八路军，1945年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他作战勇敢机智，指挥灵活，多次出色完成战斗任务。1945年5月，在攻打临沂西郊日伪据点战斗中，郭继胜抄起一把大铡刀，一口气砍开5道铁丝网，为突击部队开辟了通道。1946年8月在泗县战斗中，他主动担负突击任务，打退敌人20余次反扑，在连长、指导员身负重伤的情况下，他毅然代替指挥，巩固了突破口。此战，他率部歼敌400余人，被评为甲级战斗英雄。1947年4月，在围歼国民党军整编第72师战斗中，他率全连攻打泰安城西关，20分钟突破防线，打退国民党军20余次反扑，继而乘胜追击，攻克19座碉堡，俘600余人，全连仅轻伤1人。1947年5月5日，华东野战军司令部、政治部授予连长郭继胜“华东战斗英雄”荣誉称号，连队被命名为“郭继胜连”。1948年6月豫东战役中，郭继胜亲自率领突击连，8分钟夺取敌阵地，30分钟攻占敌第66师指挥部，击毙敌师长。同年11月8日，在淮海战役的董庄战斗中，郭继胜不幸壮烈牺牲，年仅27岁。

郭继胜虽英年早逝，但其精神永存，一直激励着后人。我们一边看，一边用手机拍了一些照片和图文，还站在郭继胜塑像前留影。

一会，阮干事来叫我们吃饭了，走进连部饭堂，只见一长排桌上摆满了一大盆一大盆的佳肴，热气腾腾，香味四溢。阮干事说中午吃自助餐，你们爱吃什么菜，就挑什么。还告诉我们现在战士们中餐晚餐，天天都有五菜一汤，有鱼有肉，还有水果呢。此时，沈培元有感而发：过去咱们吃饭全班围在一起，一个班一张桌子，桌上只放两个盛菜的脸盆，那有什么自助餐？现在连队的伙食标准与咱们过去不能相比喽。

哒哒哒，一阵军号声吹响。我见全连战士与我们当兵时那样，列队，唱歌，有序进入饭堂。他们见我们在盛饭菜，很有礼貌地退让－边，亲热地说：“老前辈，你们先请……”我们和郭继胜连战士共进午餐，这顿饭吃得特别香！

饭后，我们按连队伙食标准付完钱，去看了隔壁的炊事班。当过兵的都知道，连队内务好不好，一看炊事班就知道。我们们进屋一看，只见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窗户擦得明明亮亮，被子叠得像刀切过的豆腐，方方正正，生活用品放置很整齐，呈一条直线。

大家感触很深，如今部队生活条件好了，但优良传统没丢。

六

离开郭继胜连，我们来到了团招待所。

阮干事叫我们在招待所先午休一下，说首长交待他，下午安排你们去磨心山和铁板沙景区去看看。我们中的很多老兵，从入伍到退伍，一直没离开过大西寨半步，哪有机会去岱山，更别说去风景区玩了。大家一听很高兴，齐声道：“太谢谢首长了。”阮干事说，“你们这么大岁数，来一趟不容易，首长早为你们考虑到了。”

团招待所就在团部大院内，这里原为师部的居地，现已撤师成团建制，团部仍设在此。我们便趁午休之际在大院内转了一圈。见团部办公楼是新盖的，墙上写有醒目的红色大字一一“一切听党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那大礼堂还是师部留下的老屋，只是墙壁粉刷了下。我那时在师部文艺宣传队，曾带宣传队在大礼堂排练，便与大家聊起，一次大礼堂为部队演出，我指挥大合唱，见操场上坐满人，师首长也来了，我一紧张，有点怯场，指挥合唱时竞漏掉了一段，好在台下没发现，只有台上人知道。大家听我一说，都大笑起来……

“出发喽。”阮干事远远在叫我们了。

下午2点，我们乘车去磨心山（亦称摩星山）。磨心山三面环山，－面临海，山岗秀丽挺拔，山峦绵延，满山松柏苍翠，四季郁郁葱葱，环境宁静幽雅。我们先去了慈云极乐禅寺。

此寺，为摩星山景区的核心景点，初建于清乾隆年间，距今有240多年历史。该寺历尽劫难，1983年起由国内外香客募资修葺、扩建，现已规模宏大，雄伟壮观。内有山门、梵谷清音、放生池、钟楼、鼓楼、大雄宝殿、玉佛殿、蓬莱十景的诗墙、排位堂、藏经楼、怡心亭、玉佛宝塔等。其中的“华藏世界”为国内首创，采用大块的镜子玻璃拼接而成，利用镜子折射的原理，使其具有特殊的视觉效果。我们进入室内，目睹一尊佛像，如见四方万佛，神奇之绝。走出慈云极乐禅寺，我们移步来到超果寺。

战友周海平是岱山当地人，此寺来过几次，据他介绍，该寺建于五代后晋天福二年，“超果”系佛教用语，意为世人超脱凡间后修成正果。宋朝时，该寺已是岛中最称胜者，基宇广延，肇造宏丽，松竹环山，莲池绕宇，觅景寻幽者，莫不流连称赏。到了明朝时，倭寇侵扰岱山，该寺也难逃厄运，毁于一旦。康熙年间重建此寺，将大殿两廊以及寮舍、斋厨修饰一新，且更添建山门，装塑金刚……大家边听他介绍，边观看气度恢宏的建筑物，既一饱眼福，又了解到岱山原曾被倭寇铁蹄残踏，那超果寺就是历史见证。

游览了摩星山，我们方兴未艾，又乘车直奔铁板沙景区。

铁板沙，位于岱山岛东北部的后沙洋，孟阿三很熟悉，他离开大西寨后，提升为炮兵营教导员，其营部就在这附近。一路上，他介绍说：这铁板沙因处于鹿栏山下而得名。这片浩瀚的沙滩，南北长约有3600米，东西宽足有500米之多，为浙江沿海最长的一条沙滩，素有“万步铁板沙”之称，远近闻名。清代诗人刘梦兰曾有诗赞曰“一带平沙绕海隅，鹿栏山下亦名区。好将白地光明锦，写出潇湘落雁图。”赵朴初先生观赏了该沙滩后，连连称道，题有八个字“东方奇观，神州罕见。”我们静听他侃侃而谈……

我对阿三说你真福气，天天能看到如此壮丽的景色。阿三笑道：“的确，这儿景色是美，每天出营地便尽收眼帘，可你光看到这点，我和战友们为守卫这片景色的美，每天摸爬滚打，刻苦训练的苦，你就没看到了呵。”老班长吕瑞林感慨地说：“是呀，守好美丽江山，就得练就真功夫，多流一身汗，多长一份本领。”又听一位战友调侃道：“阿三，你在大西寨闭关九年，炼就内功，后来这铁板沙，继续修炼铁沙掌，难怪功夫了得，军事素质这么优秀。哈哈……”

大家愉快地谈笑着，不知不觉，铁板沙到了。

我们跳下车，放眼望去，只见呈铁灰色的细沙，如平坦的地毯一直平缓地铺向大海，那沙滩一望无垠，气势磅礴，顿令人心胸豁然开朗。铁板沙顾名思义，果真如像铁板一样坚硬，不要说人在沙上行走，就是汽车开过，也不留一点印迹。我们脱下鞋子，赤足走在细腻又硬实的沙滩上，涌来的海水亲吻着大家的脚趾，那感觉特别的惬意舒适。大家奔呀，跳呀，唱呀，快乐得像年轻人一样，一个个都忘掉了自己的年岁……

七

傍晚，我们回到团部招待所。阮干事带我们走进饭厅包厢，说等会政委来陪大家吃顿饭，为你们饯行。想不到首长来亲自作陪，真让我们受宠若惊。一会政委来了，带着歉意说：“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诸位前辈，现在部队有规定，不能设宴招待，咱们一起吃顿家常便饭，互相聊聊天，交谈交谈。”我们一再表示，各方面安排得那么周到，太感谢了！

“应该的，应该的，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首长客气地说。

我们与首长边吃边聊，无话不说。当我们说起如今部队伙食时，首长说现在每个连队炊事员都要考级，要达到三级厨师的资质。老兵唐阿华大西寨当过炊事员，此时，他自愧地说：那时我可只有生变熟的本事，甚至连火候也掌握不好。记得有一次，司令员来连队巡视，我烧了一盘鹅肉，端上去后，警卫员一见鹅骨间还有血，严厉地指责，怎么搞的？沒熟透，首长吃了知道后果吗？当时吓得我脸也白了，手也抖了。司令员批评了警卫员，什么态度？回头和蔼可亲地对我说，小同志，你辛苦，菜烧得不错，这鹅肉生些好，新鲜嘛。司令员这么一说，我惊恐的心绪一下消除了。唐阿华的话，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席间，政委问起我们退役后的一些情况，当他得知我们回地方后，环境变了，岗位变了，然军人情怀不变，部队养成的作风不变，当场表扬我们不忘初心，永葆军魂。说得我们都不好意思起来。政委向我们介绍了部队的情况。他说现在部队装备改进了，以前我们用过的那些大炮，都换成威力更强的新武器了。在新的形势下，他们团积极响应习总书记强国强军的号令，全部工作重心向打仗聚焦，仗怎么打兵就怎么练，刻苦掌握新装备，探索指挥现代战争新战法，强化练兵备战质效。全体指战员自觉在复杂艰苦环境中磨练摔打，不断提高能打硬仗恶仗的实战能力。他还表示，你们老兵尽管放心，咱们会弘扬光荣革命传统，接好你们的班，立足于现代化战争，履行好神圣使命！

我们听了政委的介绍，为老部队的新气象，新面貌而自豪，纷纷举怀，以茶代酒，深表敬意！席间，我们还向首长谈了这次重返大西寨的感受……

临别，政委说：“听阵主任讲你们明天就返程了，非常抱歉，明天我有事不能来送你们了，由陈主任代我送行。祝你们一路平安！”

八

12日上午8时，我们离开团部招待所，乘车来到岱山军用码头。

前来欢送我们的陈主任顶着海风，早站在码头恭候，他亲切地握着我们的手说：“再见，老前辈，多保重，祝你们身体健康，幸福安享晚年！”

我们登上交通艇，向陈主任和全程陪同我们的阮干事挥手告别。

交通艇气笛长鸣，劈波斩浪，驶向前方……

这次大西寨之行，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大家感受颇深，收获巨大。

回来后，吕瑞林精心制成一部录像片，记录了这次重返大西寨的全程，影名《圆梦》。我们每人复制了优盘，常在家，一遍遍回放那终生难忘的一幕一一

听，影片傍白响起：

岁月谁能挽留？蓦然回首，半个世纪过去，弹指一挥间。我们可以自豪地说，我们曾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奉献给了部队，奉献给了小岛，奉献给了中华民族的国防事业，我们无愧于我们伟大的祖国！

是的，我们已老了，都退休了，再不能像当年那样意气风发，去拼搏，去建功立业了。我们可以幸福安享晚年了。但我们报效祖国之心，永不泯灭，我们心中的军魂，永驻心间！

我们有责任，有义务，教育好儿女子孙，为实现伟大的中国梦，发挥最后的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