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明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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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大西寨是一座偏僻的小岛，位于祖国东海前哨，岛上驻守着一个炮兵连，为改善伙食连里成立了一个捕鱼组，一到星期天他们就摇着小舢板去近海捕鱼。这天他们又兴高采烈地出发了，指导员孟阿三摇着小舢板，船上三个战士唱着《我是一个兵》，嘹亮的歌声飘扬在浩瀚的大海一一
“指导员您歇会，船俺来摇。”战士小董撸起袖子说。
孟阿三干咳了声：“行，你来捕鱼组头一次出海，让你锻炼锻炼。”
小董起身接过櫓，边摇边说：“指导员，您感冒尚未痊愈，今日其实不必亲自来，咱三个人的水性难道您还不清楚？”
“嘿，我当然了解，论水性你们仨算得上浪里白条喽，但大海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别看现在风平浪静，说不定天气突然起变化，乌云滚滚，白浪滔滔，别说咱小船，就是大船也有危险。”
“归根结底您还是不放心咱呗。”战士们哈哈笑道。
小舢板顺水而行，驰离大西寨约莫三海里外，孟阿三提醒小董：“你把船摇稳，要下网了。”说罢，他们娴熟地动手撒网，渔网缓缓沉入海中，小董摇着小舢板在海面绕了个大弧形。一刻钟后，他们开始收网，只见一只只肥肥的目鱼被兜入网中，这一网少说也有十五六斤，一个个喜笑颜开，劲头更足了。五月份是目鱼产子的季节，目鱼最多，不到二个时辰他们就捕了大半舱。
他们捕得正来劲，忽然天上乌云密布，海风呼啸，孟阿三凭他多年经验，当机立断返航。小董却不以为然地说：“指导员，这点风浪怕啥，俺还不过瘾呢，想再拖几网。”孟阿三揺揺头：“小董，你精神可嘉，但天不作美，咱们须安全第一，以后有你大显身手的机会。”他们收好渔网，即刻返回。
一会，风浪越来越大，一个接一个大浪涌来，小舢板一忽儿抛到浪峰，一忽儿跌入浪谷，险象环生。孟阿三套上救生圈对小董说：“船我来摇。”
话音一落，大家纷纷争抢起来：“我来，我来。”孟阿三一把夺过小董的橹，大声说：“都别争了，你们快把救生圈套上，抓牢船舷，坐稳。”
谁知小董上船时忘了带，孟阿三瞪了小董一眼，摘下自己的救生圈给了他。小董心想大海在咆哮，随时有翻船的可能，救生圈可是生存的一线希望，为此他百般推辞：“不行不行，您救生圈给了俺，那您？”
“別磨叽了，快穿上，这是命令。”
此刻海上风大浪险，摇船的人最危险，小董恳请指导员船他来摇，被孟阿三一口拒绝。天刹时暗了下来，海上黑茫茫的一片，能见度极差，船头望不见船尾。“指导员，左前方有一堆火光。”战士们异口同声说。“嗯，我也看见了，这是连里战友点燃的火堆，在给咱指方位。”
孟阿三奋不顾身摇着小舢板，朝着火光搏浪前行……
二
1979年初夏的一天傍晚，孟阿三接到妻子邵自奋打来的电话，说她准备明天来部队探亲。孟阿三自从调到岱山歩兵营当教导员，已有二年没见妻子面了，很是想念，可近阶段部队战备训练紧张，妻子来的不是时候，他内心十分矛盾，犹豫不决，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喂喂，你没听见，怎不说话？”妻子电话里嘟哝着。
此时孟阿三记起上个月妻子来信说腰痛，心想她这次来可趁机去部队医院检查一下，也好放心，他拿定主意，高声回话：“噢，我知道了，明天到岱山码头接你。自奋，我马上要开营党委会，不多说了，明日见。”
翌日，孟阿三一早就下连去了，下午很晚才回营部，通讯员见到他说：教导员，嫂子替您接来了。孟阿三道了声谢谢，疾步赶到家属楼，一进门就向妻子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抽不出空来接你。”
妻子嗔怪道：“你是大忙人嘛，总算还没忘派人来接。”她转身给丈夫倒了杯茶。孟阿三见妻子面容憔悴，关切地问：“今天浪大，你晕船呕吐了吧？”
“可不？每次来探亲都活受一次罪。”妻子还委屈地抱怨，“在家我一个人独脚板凳的忙，既要照顾老又要照顾小，你倒好一点甭操心。”
“是呀，真难为你了。”孟阿三内疚地说。
“瞧人家生活多美满，一家人天天团聚在一起，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妻子望了丈夫一眼，直截了当地说，“你当兵已十多年，连孩子的义务都尽了，也该为自己家考虑考虑啦，你去跟首长要求要求，早日转业吧。”
“我也想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享受天伦之乐。但你想过没有，人民能过上好日子，正因为有中国人民解放军守卫着祖国江山，我是一名军人，肩负着神圣使命，岂能只顾小家不顾大家？”孟阿三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接着说：“美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就在前几个月，越南在美国佬唆使下，在我国边境进行军亊挑衅，打死打伤我军民多人。为维护我国的领土和尊严，党中央决定对越自卫反击，昨晚营党委会上师首长传达了军委命令，咱营要抽调三个排的战斗骨干参战。今天我下连传达上级命令，大家踊跃报名，一个个咬破手指写了请战书。”说着从袴包里掏出一叠信，讲起当时一幕幕情景。
妻子听了深受触动，明白丈夫跟她讲一封封血书的用意……
一晃，妻子来部队一周了，孟阿三一直没时间陪她去部队医院检查，只给当军医的老乡打了个电话，让她自己去医院检查，更不要说带她去岱山几处景点玩了。这天星期日下午，他下连回来打算陪妻子去铁板沙走走。一进屋，见他换下的军装、解放鞋已洗好晒在阳台，房间也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是不见妻子。他走进卧室，见床头柜上有一张信纸，一看是妻子写的。
亲爱的，看你那么忙，每天下连去，但因我在，你夜里还得赶回来，我不忍心你因我而分心，为此提前回绍兴了，恕我不辞而别。
老公，那天看到一封封血写的请战书，晚上我彻夜未眠，思来想去，你说的话句句在理，作为军人的妻子，我不该拖你后腿，我支持你，家中的事有我，你不必牵挂，在部队安心干吧！噢，一件事忘了告诉你，我腰痛军医诊断系腰椎骨质增生，不是啥大病，请放心。
爱你的自奋。
三
1984年，中央决定裁军一百万，部队缩编，大批干部陆续转业。孟阿三于次年转业回老家绍兴，分配在中国农业银行绍兴市分行人事科。
孟阿三是我老战友，一天我和他谈起，一些军转干部安置都不错，有的在市府局办，有的在公检法，有的去企业当厂长书记，你是正营级干部，在银行只当个阿办，太委屈了。他坦言道：老胡，说一点没想法那是假话，我1968年入伍，同年入党，第二年提干，在部队干了整整17年，做过营党委书记，回地方职务一摞到底，什么级别也没有了，心中多少有些不平衡，但一想到自己是受党教育多年的共产党员，那还有什么地位、待遇可计较？共产党员不求职位高低，只求把工作做好，现在我想的是如何当好一个“新兵”。
孟阿三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在新的岗位上，他牢记党的宗旨，继承发扬部队优良传统，一片“兵心”谱新章一一
当时人亊科人少事多，一人要兼好几项工作，孟阿三自觉服从科长分配，从不摆老资格，叫干啥就干啥，工作勤勤恳恳，埋头苦干。绍兴市农行有六个支行，点多面广，大到营业所、分理处，小到信用社、服务站，每天的现金接送与保管，不像如今统一由安邦公司接送，集中入银行金库，而是靠员工自己拎着钱箱徒步携带，存入本单位筒陋的库房，晚上自行值班看守。诸暨一家信用社曾发生一名女员工晩上守库值班时被人凶杀，库房撬开，资金被盜。从这一起血的教训中，暴露出基层网点安全防范存在严重漏洞。对此，孟阿三主动向领导请缨，对全市农行各个网点进行排查，防患于未然。领导很支持，嘱他全权负责此事。
于是他先从绍兴县农行开始，每天骑着自行车，不辞劳苦，跑遍绍兴县农行各网点，逐个进行检查、指导、看到隐患，立即整改。取得经验后，在市农行全面普开，他先后去了上虞、嵊州、新昌、诸暨、越城，将所有网点一个不漏地查了个遍。他还进行回头看，去各网点查验落实情况，补短板……行领导多次表扬孟阿三责任性强，工作脚踏实地，做得细、做得实，抓到了点子上。
同事说：孟阿三转业来银行，与他共事，一点看不出他在部队是个营教导员，只看出他是个真正的共产党员。
四
随着我国改革开放的深入，中国金融体制改革加快推进，1992年央行发文，决定在全国推行“行社脱钩”。绍兴市农行接到央行文件，召开了全行职工大会，会上何国财行长传达了央行文件精神，还自豪地告诉大家，绍兴县农行被定为全国行社脱钩试点单位，这对咱市农行来说，使命光荣，责任重大……
会后，何国财行长找孟阿三谈话，想他去当绍兴县农行行长。孟阿三感到十分意外，他诚恳地对何行长说：感谢组织的信任，可绍兴县农行是个大行，现又是全国行社脱钩试点单位，我缺乏实际工作经验，怕挑不起这副重担，影响市行大局，建议另派人去当一把手，自己当个副手协助。何行长笑笑道：社会上一些人想的是削尖脑袋往上爬，你却甘愿当副职，当然，你的心意我懂。何行长拍了拍阿三肩膀接着说，老孟同志，组织上不会随便选一个人，叫你去担此大任，是经党委班子慎重考虑后决定的，相信你能干好。
不日，市农行发文任命孟阿三为绍兴县农行行长。孟阿三想既然当了，就要当好，决不辜负组织的期望。行社脱钩后农行面临新情况：一是农村信用社的存款准备金，转存款，原先农行可调剂使用，脫钩后信用社不在农行开户了，势必造成资金缺口；二是以前信用社招工、干部任免都由农行负责，那会不听命农行，脱钩后信用社自成体系，不可能再听农行指挥，相反还成为竞争对手；三是工行、中行、建行、交行等金融机构趁机争抢农村这块蛋糕，竞争愈加激烈。
“克服困难，知难而上。”这是孟阿三在部队养成的一贯战斗作风。
他召开全行职工大会，要求大家彻底转变工作作风，由原先坐等客户上门，变为主动上门服务，与用户建立良好的银企关系。
行社脱钩后农村这块阵地怎么守？怎么去抢占制高点？把业务做大做强。他广泛听取大家建议，还请来退休的老行长、老主任出点子，商讨具体措施。他集思广益，勇于创新，在做好传统业务外，设法开拓外汇国际结算业务，经省人民银行批准，先后成立了绍兴农行柯桥证券营业部，经营证券承销、经纪、自营和实业投资、股票卖买业务，还开办了二家“三产”服务公司和一家房地产经营公司，为企业提供短期融资。这在全市县级支行中他们是先行者。
与此同时他努力抓好班子建设，充分发挥领导的模范带头作用，自己则身先士卒，深入到各营业所分析情况、研究对策，他说行社脱钩既是挑战，也是机遇，要把压力变成动力……
人心齐，泰山移。在孟阿三带领下，全行上下踔厉奋进，各项指标均位居全省农行系统第一，在全国2000多家县级支行排名中位于前10名，并为全国行社脱钩，提供了有益的借鉴。
五
1995年8月，孟阿三接到调令要回绍兴市农行任纪检组长。我得知此消息打电话给他，说纪检监察可是一个当恶人的部门，处理一个人会得罪一批人，那角色谁愿去干，你行长当得好好的，怎么答应去做这份差事？他说：老胡，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但工作总得有人去做，我是一个有二十多年党龄的人，别说组织叫我去干纪检，就是叫我上战场，我也会义无反顾奔赴前线。
孟阿三到任后，首先从法制教育抓起，他一再告诫干部职工要遵纪守法，洁身自好，防微杜渐，守住道德底线，时刻警钟长鸣。银行工作每天跟钱打交道，不能见钱眼红，心存邪念，而要做到“常在河边走，就是不湿鞋。”他列举金融系统一些腐败分子身败名裂的案例，一针见血地指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目无党纪国法，胆大妄为，心存侥幸者决没有好下场。
其次他召开不同形式旳座谈会，还在行里专门设立了一个举报箱，凡对群众有举报的人和事，他就去调查核实，发现一桩查处一桩。一经查实，他便向行党委提出处理意见，一切以事实为准绳，既不无端上岗，也不避重就轻。他坚持党性原则，不徇私情，不讲情面，甚至不惜得罪来求情的一些老同学、老战友、老上级，该这么处理就这么处理，铁面无私。
此外他处理一个人后，不是不了了之，而是及时找其谈话，教育其哪里跌倒哪里爬起，迷途知返。他说处分一个人目的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让那些犯错误的人从中吸取沉痛教训，引以为戒。
经孟阿三之手处分过的人不少，但没有一个对他记仇，他们感谢组织挽救了自己，表示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六
孟阿三纪检工作干了一年多，1996年又奉命筹建绍兴市农发行。
俗话说砻糠搓绳起头难。一是经费问题。按上级文件规定，新建农发行的办公用房及设施，均由农行无偿划转，但绍兴市农行自己房子也很紧张，只给孟阿三300万元筹建费。300万连买一间二百平米的房子也不够，他一分钱要掰成两半花，租了一套价格便宜的商品房，只作经简单装修，购置的办公桌也是顶普通的，电脑一时买不起，就把农行仓库废弃多年的算盘拿出来用，一家市级银行，那可真够寒碜的，但总算有了个窝。二是员工的思想问题。农发行人员系从农行划转过来的，因农行待遇好，办公条件又不错，人往高处走，当时许多员工闹情绪，不愿来农发行。通过孟阿三做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最后他们都表示：孟行长，你的为人咱心里明镜似的，咱信任你，跟着你干。
筹建结束，孟阿三被任命为市农发行行长。农发行是国家政策性银行，贷款主要为农业和农村经济的发展服务。由于原先政府把扶贫贷款、农业綜合开发贷款及涉农的加工企业贷款，都作为附营业务，在实际操作中有的为图自身利益，政策性资金被挪用情况相当严重，导致农民卖给国家拿到的是欠条，严重影响农民积极性，一度出现弃耕经商。针对上述情况，孟阿三对下属反复强调，国家拨付的政策性贷款，经咱手惠及于民，咱要对党和人民极端负责，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专项信贷资金绝对不能挪作他用，为一己私利而坑害农民利益。他一方面组织班子，制订了一套严密的管理办法，从制度上筑牢篱笆，另一方面他对日常资金进出，亲自严格把关，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绍兴市农发行自成立以来，从未发生过政策性资金被挪用。
起初，绍兴市农发行存贷规模很小，全年不到10个亿，连一个县级农行也比不上，他感到这显然是不作为的，有愧于领导的寄望。他寝食难安，一直在琢磨如何把存贷规模搞上去？中国农业发展银行94年才成立，当时只设到省一级，市(地) 县不设机构 ，没有现成的经验可借鉴，一切靠自己在实践中摸索。孟阿三在绍兴县农行当过行长，积累一定的经验，根据农发行的职责，他在做好政策性信贷资金这块大头外，大胆探索，敢为人先，大力拓展新的业务领域。经报人行、银监委批准，他们开展粮棉油产业化龙头企业贷款、农林牧副渔加工企业贷款等业务。孟阿三虽已年过半百，可他不忘初心，干起工作来如像一个年轻小伙子，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每天超负荷工作。大家看在眼中、记在心里、落实在行动上，全行和衷共济，只争朝夕加油干，奋发有为展宏图一一
一次省农发行行长朱孝义下基层视察，感叹地说：绍兴市农发行信贷总量突破200个亿，人均贷款占比和创利均，排名全省地（市）级农发行之首，员工的收入也逐年提高，这与孟阿三的艰辛付出密不可分。
七
2006年新年伊始，孟阿三去省行汇报新年度工作，汇报后对王行长说：“老领导，我个人也有个打算，当行长已有十一个年头了，离退休还有大半年，想早点退下来。”王行长想只有叫人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组织去做工作的，那有自己向组织要求退居二线的？便不解地问：“老孟，你工作很称职，身体也棒，怎么提出这个要求？”孟阿三回答道：“此事我已想了很久，我总占着行长位置，影响年轻人的提拔，把他们的年纪也压大了，再说我退下来后，可给新行长做做参谋，站好最后一班岗。”王行长感慨地说：“老孟，你从全局观念出发来考虑问题，精神可嘉，作为你领导我为之骄傲！这样吧，我与班子同志商议一下。”
没过几天，孟阿三接到省行人事任免文件，同意他辞去行长职务，由副行长董其江全面主持工作，还任命了二名中层干部为副行长。看到一批年轻人提拔上来，班子年轻化，焕发蓬勃生机，他打心眼里高兴。
交接班那天，孟阿三跟新任行长除了交代行里的工作外，还聊起自已：我当行长十多年了，虽没做出啥业绩，但有一点很自信，不贪。位于行长这个位置权力确实不小，哪个企业想贷款乃是一句话的事，一些老板为达到借款目的，送礼、送卡、甚至直接送钱，统统都被我拒之门外。我时刻提醒自己，一个共产党员要恪守初心，廉洁自律，物质面前不伸手，金钱面前不动心……
董行长从未听到孟行长在人面前自我显摆过半句，而今天孟行长竟破天荒聊起自已？然他一下明白过来，老行长意在告知他如何接好班？他握着老行长的手说：“放心吧，老领导，我会谨记于心，笃之于行。”
孟阿三从行长岗位上退下来，不到一星期，绍兴市银监局骆局长找他谈话，说市银行业协会老秘书长退休了，想借调你来当秘书长，征求一下你意见。孟阿三表态说：我是党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十天后，骆局长收到省农发行同意孟阿三借调去银监局的批复，即通知孟阿三去上班。同事得知老行长要调走，一个个依依不舍。
八
孟阿三在绍兴市银行业协会当秘书长，工作尽心尽职，成绩显著，单位被全国民政系统评为五A级协会，全省系统内第一次获此荣誉。时任市银监局夏局长对他工作相当满意，说他会办事，人才难得。
一天，有人告诉孟阿三一条消息，中国银行业协会制定了新章程，其中有一条，聘任专职秘书长的年龄原则上不超过65周岁。言者无意，听者有心，他办好手头事，去了市银监局，把这一消息告诉了夏局长，尔后开门见山说：“老领导，我已年满65周岁，不符合条件了，协会秘书长该换新人喽。”
“嗯，这信息早就耳闻。”夏局长点点头说，“新章程年龄上是有这规定，但不是硬杠杠，一刀切，得根据单位实际情况而定，协会秘书长说好当好当，说难当也难当，要有合适的人选才行。老孟，你秘书长当得很称职，各理事单位对你也一致认可，我确实还没有换人的念头。”夏局长话锋一转，“怎么，你是觉得工作压力太大，还是待遇不如意？”
“那倒不是，说句掏心窝子话，协会当秘书长比起银行当行长，担子要轻得多，我是一个已退休的人，一年有七八万收入，很知足了。”
“那你还提出来，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夏局长幽默地说。
“岂敢。我是想人贵有自知之明，好事不能我一人独占，之所以今天向您提出请辞，您可及早物色人选，这有利于革命工作。”
夏局长沉思良久，翻了翻记事薄说：“协会就要换届改选了，我与银监局几位同志碰碰头，你的意见我会认真考虑。”
2013年初换届改选一结束，夏局长告诉孟阿三，经局里研究同意他辞去秘书长，退下来后为协会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每天不必来上班，工资不发了，每月只发二千元生活补贴。还告诉他局里腾出一间办公室，好有空来坐坐。
协会新秘书长接任有一个熟悉过程，孟阿三帮了一段时间。一天他又去找夏局长，说局里办公室本来就很紧张，偶尔来一趟，不必为他单独设办公室了，还提出停发他的生活补贴，说自己退休工资够用了。
同事晓得此事后，都说孟阿三这个人太傻，协会秘书长那可是谋不到的好差使，他却请辞；局里专门给他设一间办公室，他却谢绝；做个闲职每月二千元补贴，他却不要，世间那有对钱过不去的人？ 令人匪夷所思。
我得知后也很纳闷，不知孟阿三是咋想的？一直在寻找答案一一
一天我去孟阿三家，见他戴着老花眼镜在写自传，桌上摊着好几本日记簿。咱俩是战友又是校友，我问他不介意看吗？他说：“行，本子里记的是我一生的经历，写自传拿出来翻翻。”我随手翻开一本簿子，正巧是他入党那天写的日记，读后，我终于找到了答案。他在日记里写道：
今天，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一天，也是最幸福的一天。
党旗下，当我举起右手向党庄严宣誓的那刻起，我的生命已属于党、属于人民、属于崇高的革命事业。党和人民的利益就我最高的利益，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我个人的一切皆可抛弃，哪怕献出自己的生命。
我将时刻铭记入党誓词，一生矢志践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