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块最柔软的地方,那是留给已故亲人的。虽然他们离我们远去了,但是关于他们的记忆却永远铭刻在心间,永远珍藏于心。清明节前,再次来到父亲的墓前,以虔诚之心,深情缅怀父亲,其生前的一幕幕再现眼前:
父亲走了,已经走了近33年了。他走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物质财富,却给我留下了一笔不小的精神财富——那就是他的诚实、坦荡、为人的光明磊落,让我受用一生。
父亲的一生没有轰轰烈烈的壮举,也未曾出人头地过。他就是芸芸众生中一名普通劳动者,他的一生饱含着辛苦和奔波。三十岁那年迫于生计父亲举家闯关东,落户在吉林省的一个小山村里,在那里度过了他的壮年时光。我也因此出生在那个地方。那里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回忆。虽然那是我儿时断断续续不甚清晰的一段段记忆,但和着父亲先前的诉说,那段往事也是回味无穷的。
在那个靠近黑土地的丘陵地区,父亲一去就给当地人留下了豪爽的山东大汉的美好印象,于是被委派为生产队带工队长。父亲也确实非常卖力,据说年年工作都在前头。他不怕苦、不怕累,时常是没白没黑地干。在他三十五岁那年,一次干活劳累之后,他没有休息,喝了几口白开水,接着就又去干活了。由于劳累过度,加上那两杯凉开水的冲击,父亲病倒了。
人们及时把父亲送到了伊通县人民医院救治。村、人民公社及县里分别签署了免费就医的医保证明。父亲在那里享受了公费医疗的待遇。可忠厚的父亲觉得过意不去,病情一有好转就急着要出院。为他治病的孙大夫说,必须治好病才能出院。如果不彻底治愈,如果病情反复后果很难想象。就是这样父亲在医院里总共住了不到一周,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提前出院了。父亲出院后没有在家休息,又投入到紧张的农村生产劳动中去。他还是那样忘我地劳作。
父亲三十七岁那年,再一次病倒了,这次比上次还要厉害。虽然也是及时送到了伊通县人民医院,可是这次父亲咳嗽得很厉害,还不时地口吐带血的痰液。医生见到父亲这个样子,给他做了相关检查后,说没有回天之力了。在医生宣布了这个结果后,父亲想到了生他的故乡,毅然决然要举家迁回山东老家。这样在父亲的要求下,母亲变卖了仅有的一点家产,父亲拖着病重的身体,带上母亲和我们姊妹四个匆匆踏上了回山东的火车。
回到故乡,父亲还是大口地吐着和着浓浓血迹的痰液。在很多人看来,父亲已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可能是父亲的坦诚和正直感染了上苍。回到山东老家的那年的春天里,有位热心的好心人告诉父亲说是地里的马芥菜炒鸡蛋可治父亲的病。有病乱投医父亲试着吃了一段时间,结果是病情明显好转。起初是痰液中不带血迹,慢慢地也不大咳嗽了,呼吸也平和了,渐渐地父亲也能下地劳动了,开始干些轻体力的农活了。
从那以后,父亲脱离了病魔的纠缠。我们家也与国家一起逐渐从贫穷中走出来。先是翻盖了原来的旧房子。到我上学的年龄,我也与其他小伙伴们一起背起了书包高高兴兴上学了。虽然那时还不太富裕,但父亲饱尝过不识字的苦处,因此克服重重困难让我读完小学、中学、大学。
我工作后不久,父亲再一次病倒了,可他还是硬撑着,照常下地干活。我们姊妹几个劝父亲去医院检查,在县医院医生确珍为恶性肿瘤。当时没让父亲知道这一残酷的现实,我们又陪父亲到了济南肿瘤医院,结果是得到一样的结论。当时医生说也只能控制病情,已经到了晚期了,在那里做了一个周期的电疗。父亲感觉不错了,就执意回家,回到家让他在家休息可他却还是硬要下地干活。
父亲在弥留之际,他还劝我按时上班,不要耽误了工作。我清淅地记得那天,早上我起床后看了看父亲,他坐在床上(当时他已经不能长时间躺在床上了),我问他感觉如何?他说没事,让我去上班。我走后不久,父亲就难受得不行了,可他却不让人去叫我,怕影响我的工作。母亲看到父亲确实是不行的样子,才偷偷派人去叫我,可等我回到家时,父亲早已浑身冰凉,我扑在父亲身上痛哭了一场,叫着:“爸——爸……”可再也没有听到父亲说半句话。
就这样父亲匆匆走完了他的人生路,他活得坦荡,走得也坦然。父亲走的那天是农历六月十五。这一天,我终生难忘。
(本文原创于2007年春天,曾以《怀念父亲》发表于2007年4月8日《德州日报》副刊《长河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