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州湾畔秋色浓

家住莱州湾畔半辈子，曾无数次从黄河入海口穿越小清河、弥河、潍河、胶莱河等河流，围绕着半岛环游，但却总是有些熟视无睹。2019年的秋天，我自驾车再一次沿着莱州湾畔进行了一次深入的采风。在黄河两岸、在小清河畔、在清水泊农场、在羊口港湾、在寿北林海……我歌唱，我吟咏，我把酒对月，我开怀畅饮，我开卷抒情。优美的风光处处将我吸引，生活是如此美好，故乡的风景留在我心中，使我更热爱家乡，更热爱祖国的大好河山，更深刻感受到新中国成立以来巨大的变化，不仅仅在生活的表象，更变在人们的心中。

江山处处妖娆，祖国天天跃进。在即将成熟的秋天，我沿着莱州湾畔行走，我眺望着渤海，我来到翠绿如黛，生机盎然的清水泊。透过今天的画面，我看到了在战火纷飞争年代，英勇的中国共产党在这片土地上，与日本侵略者，与国民党反动派战斗的情景。我看到了我的父辈，想到了我的亲人们，在这片土地上曾经战斗过。他们为了新中国的解放事业，为了实现社会主义，献出了年轻的生命，这是我的家族的英雄故事，也是新中国那浸透着碧血，燃烧着烈火的峥嵘岁月。

清水泊的芦荡啊，曾记录着先烈的足迹，沂蒙山的松涛啊，曾呼应着战斗的呐喊；渤海湾的怒潮啊，翱翔着我的情思。

一、黄河入海流

让我先从黄河入海口说起吧。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看望刚从警察学校毕业分配到垦利县参加工作的表弟。记得当时黄河入海口还是一片荒凉之景，路边的村庄多是泥巴垒的房屋，黄黄的又矮又小。一处水洼连着一处水洼，房前屋后是一丛丛的芦苇。由于那几年天气干旱的缘故，黄河的水也不大，细细的像一条黄线。记得在当地有句话说：“有水无航，有油无厂，有口无港。”

我还清晰地记得一位当地朋友告诉我：“解放前我们黄河口这儿，就是一片盐碱荒地，十年九不收的地方。”但是，今天的黄河口土地肥沃，田畴平展，湿润丰美，已经成为黄河三角洲上最秀丽、最活泼、最年轻的旅游胜地了，叫黄河口生态旅游区。来到这儿，你便亲眼看到了自青藏高原上奔流几千里，滚滚而下的黄河，变得何等温顺。它像一条黄色的巨龙，横穿祖国大地，越过千山万壑，浩浩荡荡地流入渤海。

这几年，我多次跟随表弟，深入渤海，来到胜利油田位于大海远处的采油平台参观，这个地方一般的游人是不准来的。那天，我们穿过雪白的芦苇丛，越过多彩的滩涂，顺着防浪坝进入了渤海。这条五六米宽的海上之路，就建在黄河入海口与渤海相交处，进行在上面，放眼两边，是多么壮观的景象啊，路的一边是黄河入海那一片金黄色的浊浪，而另一边则是蓝色的海水，真是泾渭分明。每走不远，就有一处采油塔，高大的采油机一上一下，源源不断地从大海深处，提着石油，输入管道。

我站在海边，放眼望着。湛蓝湛蓝的天空中，飘荡着一片片白云，像一位美丽的少女随意抛上天空的轻纱一样，若即若离、丝丝缕缕地牵在一起，在大海上飘动着。澄碧的海水，闪着粼粼的波光，几艘飘扬着五星红旗的渔船，在近海的水面上游弋着。那一条条像银线似的洁白的浪花，从遥远的天际不停地涌过来，轻轻地拍打着渤海平原延伸进大海的那片辽阔的海滩，她喃喃细语……像轻轻拍打着在月色下熟睡的孩子，又像在热情迎接着来自远方的、多年未见的亲人。

这是一片多么叫人喜爱，多么叫人愉悦，多么安乐和谐的土地啊！这正是黄河三角洲平原上万物生长、生机盎然的最美时刻。你看，在平原与大海相交的海滩上，一夜之间突然冒出了一片片五颜六色的野花，它们在海风的、咸涩地爱抚下，无所畏惧地怒放着。有白色的不老花，粉红的喇叭花，洁白的芦花，黄色的蒲公英，各种的野菊花……黄的像金，白的像银，红的像血，粉的像霞……开得那么旺盛、那么热烈。一团团、一堆堆，绚烂似锦，清香扑鼻。

你看、你看——那一簇簇像蘑菇一样的绿莹莹的野菜？是什么样的野菜能够顽强地生长在浸透了盐碱的大地里？它们总是一堆堆、一排排破土而出，圆滚滚的形如松针的叶子，像尖尖的枪刺一样，在盐渍斑驳的泥土里，绽放出生命的翠绿。是了！它就是环渤海特有的一种野菜——黄须菜。

秋高气爽，金秋八月，大地飘香的时节，连片的黄须菜又厚又密，变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鲜红的世界。红彤彤的黄须菜给渤海大平原披上了艳丽的红装，像火海，似朝霞，如红毯，天地相连，景色斑斓，分外壮观。

这就是今天的黄河入海处，在这儿你尽可以领略“长河落日圆”的壮观景色，也可以观赏百鸟云集的景象。漫步在黄河边的栈道上，清新湿润的空气，徐徐吹着，真是沁人心脾，美不胜收。春秋时节，这儿还聚集来了东方白鹤、丹顶鹤、大天鹅等国家一级保护鸟类。黄河入海处，已经成为了一处鸟的天堂。

黄河入海处的土地豪迈粗犷，过去曾覆盖着一片盐碱，现在充满了油质，种什么长什么；它汇集了大半个中国的泥土，形成我国最年轻、最肥沃的一片膏壤。我驱车沿着海边的公路奔驰，一路向东。公路两边的树木苍翠欲滴，田间的花草像春水漫漫。今天的渤海平原就像一位健美的少女，明丽多姿、光彩照人，展示着她青春的容貌。

二、今日清水泊

在驰名中外的蔬菜之乡寿光北部有一座大湖，名叫巨淀湖。现在这儿已经建成了一片偌大的生态湿地，成为四AAAA景区，吸引着来旅游的人们。围绕着巨淀湖方圆百里的大洼名叫清水泊，过去曾是我党的红色根据地，是革命老区。在抗日战争时期，是我清河军区、渤海军区和八路军山东纵队与日寇进行作战的地方。

红色的清水泊啊，也是我情系深深的地方。我家祖辈先后有七位亲人参加了革命，在这片土地上战斗过。我的祖母兄妹四人，祖父的弟弟和侄子，我们的大家庭中有四位亲人，在为新中国的解放事业中英勇牺牲，这是我们家族的英雄事迹。小时候，爷爷经常说起当年他和奶奶，往来清河军区为八路军送情报的故事。那时我爷爷行医看病，在潍北西北乡一带治好了许多人的疑难杂症，且从不多收一分钱。如果遇上穷人没有钱或是免费，最多收几斤小米。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我祖父和奶奶在亲人的影响下参加了共产党，成为八路军秘密交通员。此后两人继续以行医做掩护，为八路军传送情报文件，主要活动在清河、渤海地区。1942年12月，我爷爷的弟弟邱则民（时任山东抗日军政大学中队长）在大青山突围阻击战中，打完弹药，跳崖牺牲。1943年3月，爷爷和奶奶来到沂蒙山根据地，把弟弟的遗物带回故乡时，正在山东的刘少奇和罗荣桓同志请他们吃了一顿饭，小米地瓜汤、土鸡炖蘑菇。不久，爷爷奶奶带着弟弟的遗物回到家乡寿光西毕家庄，埋在村东南我家的老坟地里。

抗日战争时期的清水泊，是打击日本侵略者的战场。新中国成立后，山东省共青团在这里成立了第一建设农庄即昌潍地区寿光共青团农庄。1970年改称为“生产建设兵团”，下设清水泊种羊场、巨淀湖农场、军工盐场等。来自全省各地的知识青年们，在这片土地上改洼治碱，修条田，奉献了自己的青春，建造了农田水利基础设施。

初秋的一天，我来到清水泊农场总部，找到了多年前的老朋友崔校青，他现在是农场的工会主席。我说：“老伙计，讲讲你们这些年的奋斗史吧？”

老崔望着窗外那一排排葱茏的树木，略有所思地说：“我是新世纪初调来这里的。刚来的时候，农场里仅有几十间平房，周围是一片荒凉的土地，主要以畜牧为主。从2007年，国家投资支持我们进行土地改造，农场围绕‘以农为主、牧林为辅，全面发展新型农场’的目标，发展特色种养业，推进农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发展蔬菜大棚高效设施农业，实施盐碱地改良工程，探索尝试盐碱地水稻种植，大力发展畜禽养殖等林下经济，形成了粮棉生产、大棚蔬菜瓜果种植、水稻种植及林下畜禽养殖等协调发展、同步推进的良好产业布局，构建了畜禽养殖、蔬菜种植、水稻种植及盐碱地西瓜种植四大生产基地。十几年过去啊！清水沮农场已经成为拥有二万多亩良田的国有企业。小麦种植面积稳定在1万亩左右，亩产达到300公斤，年产小麦3000吨。”

在小清河南岸、清水泊农场西边，坐落着一个古老的村庄叫“六股路”村，山东省第25届（乡村振兴）作家班在学习期间，特地来到这儿参观。村前广场的花圃里，红、黄、白、粉，鲜花怒放，五彩缤纷。坐在那棵几百年的老槐树下，浓眉大眼、性格豪爽的村妇联主任为采风的作家们切着西瓜。

“好甜的西瓜啊！”大家一边吃一边称赞着，我问她：“是你们村种的吗？”

妇联主任说：“我们村从前几年就开始种了，但今年种的少，这是北边郭井子村种的。”我便和她攀谈起来，她指指大家围坐下的老槐树说：“你们看这棵老槐树，以前我们村什么也不长，就这一棵老树长了几百年。我们北洼流传着一句谚语：‘六股路套知了，窝里等’，就是说我村四方范围内只有这一棵树，周围都是荒碱地，知了飞起来没地方落，最后还得落到这棵树上。”

这是多么形象的俗语啊！大家望着枝叶茂盛的老槐树都开心地笑了。据镇上的干部介绍，自改革开放以来，这个红色老区的村庄进行改洼治碱，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国家注重生态建设，全村将4300亩土地中的3700亩整体流转给国有林场，进行树木种植，又引导村民在房前屋后按统一要求进行绿化美化。全村整齐的街道，朴素的民居，处处点缀着奇花异草。现在全村的绿化率达98%以上，获得“山东省森林村居”称号。现在的“六股路”村，已经成为“寿北古驿，生态氧吧”，吸引着前来旅游观光的人们。

三、南水北调工程

宏伟的南水北调工程之一的双王城水库，就位于六股路村以南，红色巨淀湖以北，与4A景区寿光林海生态博览园相邻，目前已蓄水4700万立方。它与引黄济青调水干渠紧紧相连，形成交织的水网，为山东半岛东部的城市，为黄河三角洲上崛起的城乡及沿线工业企业实施供水，以地表水替代地下水，压采地下水，保护着这里的地下水资源。

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我登上双王城水库西北角的大坝。四顾瞭望，鸟瞰清河平原的风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无边无垠的绿色。秋风浩荡，万顷绿波。平原上的村庄，处处绿树，村村喷香。绿色的云雾在空中招展，恰似一面面绿色的大旗。站在最高处的一座小亭中，远望东南方向，泰沂山脉，在清朗的云雾中，一溜儿峰影绰约，朵朵白云随意地游弋着，宛如一幅泼墨的山水长卷。而近处的村庄、楼宇和广袤的田野，与满眼的翠绿和金黄色相映，更像一幅色彩缤纷、图案鲜明的织绵。秋光穿云与秋色相映，云层带绿，置身其中，不由使人感到，仿佛进入了一个空气芬芳、气氛氤氲的梦境之中。

再回身眺望双王城水库，碧波荡漾，轻波絮语，它像一面巨大的镜子，照耀着日丽蓝天，又与附近的河湖碧水相连，水光潋滟，像撒在大地上的一串串珠宝。只见万绿丛中，一群白鹭盘旋翱翔，近鸥群嬉，一派湖光山色、生机勃勃的气象。

新中国成立之初，党中央就开始规划的南水北调工程的宏伟蓝图，终于在今天成为了现实。我站在巍巍的双王城水库坝顶，看到平原大湖的壮美景色，感叹南水北调工程真是当之无愧的国之重器，它与近在咫尺的浩瀚的渤海，遥相呼应，水汽升腾，滋润着黄河三角洲，使得这片土地环境优美如同花园。

更令人惊奇的是一条条路，在这片曾经硝烟弥漫，水洼团团，碱花闪闪，衰草连天的滨海大地上，现在纵横交错着无数的路，有长深、荣乌高速，从这儿上去南达深圳、上海，向东直达青岛、威烟，向北可直达北京，向西直达青海、新疆……还有数条铁路，已经通车的德烟铁路，还有正在规划中的京沪高铁二通道、环渤海铁路等，正在追风逐月般地兴建着。横亘在渤海平原上的路啊，把祖国东西南北，高山峻岭的交通变得更加顺畅，把祖国的山山水水、城市乡村紧密地联结在一起。这是自秦始皇时代就梦想修建的一条条通向神州大地、五湖四海的大通道。从某种意义上说，秦始皇当年以咸阳为中心修建的黄土驿道，到今天风驰电掣的现代化高速路，蹒跚走过了两千多年的梦想，而我们仅仅用了十几年就完成了。

在这一条条高速大道相交的地带，在八支队抗日起义的牛头镇村北面一片荷香悠扬、蒹葭苍苍的水塘边，我见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忘年交马益谦老人。他正在从鱼塘里网虾给我们下酒。生活的美好，使这位从年轻时代就在老区垦荒的人，显得更加精神焕发。

“记得二十年前你来采访我哦？这儿一片片河沟，一片苇塘……

“……在解放前，日本鬼子来了，我们就跑进芦苇荡。我的屋子，我的家，原来就在那个位置上。

“当年，那有道路哦！从这儿去北边的寇家坞、李家坞村，只有一条窄窄的羊肠小道，穿过洼里，荒草深深，一个人走道都害怕！”

鲤鱼的香味飘上来了，通红的大虾是今年他自己水塘里放养的。马益谦老人给我斟上了酒，我们对饮一杯。我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年前和老马相识的年代。那年我刚到一家报社任职，多次下乡采访他。说起老马现在的这片美好的桃花源，还是1993年春天，政府鼓励农民改洼治碱，村里出台优惠政策，他一下子承包了这30亩盐碱地。这片土地，原来长满了杂草和芦苇，说干就干，日不出他就早早出工，日落才拾掇家什回家，硬是用铁锨一点点挖，一点点掘。不知流了多少汗水，也不知腰弯下多少次。马益谦凭着一股子老区人敢闯敢干，肯吃苦受累的精神，用了两年时间，终于把30亩盐碱地开垦起来，三个养殖水面的鱼塘也挖成了。然后，他种上了藕，养上了鱼，头一年放养就创收一万多元——这当然是那年我采写他时的情景了。现在围着这块土地已经是江南似的鱼米之乡，早种的柳树、枣树啊，在风中呈着仙姿逸骨，水中的荷花迎风摇曳，丽影舞霓，幽香阵阵。

老马怎么也没有想到，南水北调工程在这里建起来了，巨淀湖开发成风景湿地了，条条高速路伸进老区了。他早年挥汗的这块地方，变成了世外桃源。我赞美时代的发展，我更赞美那些默默无闻的劳动者，他们和老马一样，都是为国家的美好事业献身的时代英雄！

四、百果园

在这片烽火连天的革命老区，几百年的不毛之地。不但涌现了无数为革命流血的英雄，更出现了许多新老垦荒者。在巨淀湖畔的荒原上，就有一位年轻的新垦荒者，也是我的一位同行和朋友。几年前，他辞掉了一家地级报社主任的职位，回到家乡承包了三百亩荒芜的土地，硬是将一片荒地，开发成了花果飘香的百果园。在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的金秋时节，我必须去探望一下这位我敬佩又羡慕的老文友。

自巨淀湖南行三里，从路口再西行，映入眼帘的是广阔的农田，虽土路坎坷，但两侧平畴坦荡，五谷丰登，棉花如云，灼灼怒放。一片鲜见的稻田，稻花飘香，正似武陵人误入了桃花源，不知是在仙境抑或人境中。中道有渠，流水潺潺，芦花摇曳，蒹葭含绿，路旁野花盛开，飞鸟啁啾，甚有一种“稻花香里说丰年”的江南水乡的浓厚诗意。

行一千米田间小路，忽见北有园，园门洞开，迎面绿柳依依，柳下有一块奇石，上字：“巨淀湖百果园”。

我们停车入得园来，老友马健远远迎接。虽带一身劳碌之色，但不减文士风采。寒暄数句，我心顿感爽朗。偶抬头，晴空万里，白云朵朵，就像一群仙女在天空中飞翔，衣袂飘飘，叫人赏心悦目，惊叹神奇。正是：黑土地上黑土沃，百果园里百果香。黑土梨、脆而甜，独具风味。千棵葡萄甜蜜醉人，万亩水稻即将收获。寿北双王城，果瓜飘香，丰收在望，正是采摘观赏的好时节。

园主马健，带我们漫步田园。他这园里以梨树为多，还有苹果、桃树、杏花、石榴等多种。方圆百亩，佳木成行，梨大如球，压枝坠地，金光灿灿，摘而啖之，脆而甘甜，真乃黑土地上长出的果实，余香满口啊！

园林中间有小沟，两侧垂柳，依依袅袅；清流荡漾，小虾戏游。梨树中间有温室大棚数座，内植新品葡萄，已颗颗如珍珠正欲成熟。主人兴奋地告诉我们说，这些葡萄都是他培育的最新品种，用自己种下的葡萄，造出最美的酒招待来观赏的朋友。这种百果园的美酒，主人有诗为证：“千层芦荡，万顷湖光，我有庄园，在水一方。庭前莺唱，梦里花香。有朋来兮，一杯琼浆。”

绕行百果园半圈，忽见有小木屋峙其西，前有一片菜圃：种着萝卜、大葱、白菜、豆角等，菜品甚多，而澄碧一色，于万树之中，围青漾翠，纯正自然，真乃造物之酝灵秀矣。小屋前后有石磨、石凳、酒坛诸物。墙上悬挂毛主席的画像和语录，我于心念之，甚为感动。

行至此，主人请我们稍坐歇息。无须言，我们已知主人非凡之力，非常人所能。一介书生，白手起家，治荒田、耕良亩、种园林，历经年，从一棵累至千棵，从幼苗饲之成林，至硕果累累，必经千辛万苦，劳其心骨，或有万念俱焚之念，然后又发力苦干，才有今日。正所谓“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

赏毕，返园门，踏步林中，幽香阵阵，果木之气流过，似溪水平旷，染上衣裳竟余香袅袅久不散去。

中午，主人为我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家宴，都是来自百果园里的嘉蔬鲜味，喝的也是自酿葡萄酒。主人还没有开酒畅饮，我似乎已经醉了。

恍惚中，我从主人的书架上拿下一本主人自己写的图书快乐地读起来。书屋中除了图书，还挂着许多古旧的什物。多是主人自家的父辈们流传下来的东西，我观之甚是可贵。由此可知园主马健家的父辈们非等闲之辈，乃是红色的革命家庭，其祖父在烽火连天的抗日战争时期，就最早参与了八支队的抗日活动。那时他的家曾经是清河军区杨国夫司令员经常下榻与干部联络的地方。徐世友的山东纵队三旅在清水泊和胶东一带与日寇作战的周旋岁月中，还带着他的新婚夫人在园主马健祖父家的大土炕上度过蜜月。

我站于乡间路上，秋阳正悬于西天，俯挹原野，蒸蒸日上。静中，飒飒秋风，拂过大地，拂过天空。我徜徉于此时，一首年轻时代曾记忆犹新的短诗，从远方像花香一般袭来，在我的脑海里慢慢地清晰起来，是波兰伟大诗人米沃什的诗句——

如此幸福的一天，雾一早就散了。

我在果园里干活。

苇鸟停在一朵朵梨花上。

这世上没有一样东西我想占有。

我知道没有一个人值得我羡慕。

任何我曾遭受的不幸，我都已忘记。　

想到故我今我同为一人并不使我难为情。

在我身上没有痛苦。

直起腰来，我望见蓝色的大海和帆影。

…………

不是吗？看到满园的梨花，主人心满意足，就像一个喜爱创作的人，完成了一部久酿心中一挥而就的作品。在这个尘世上，他想要的，不是锦衣玉食，而是一点美，一些爱，一种生活，一种情怀。当无数美丽的小鸟落在一朵朵春天怒放的梨花上，所有的一切都淡如云烟。

五、绿色颂

这个秋天，我沿着环莱州湾的滨海大道，从黄河入海口，跨越小清河、弥河、潍河、胶莱河等，一直到龙口。我在龙口海边一所朋友的小院里小住数日，晨起望海，帆影点点，我还参观了万松浦书院，万亩槐林，纳翠吐香。所经之地，处处飘扬着一种完全新型的、沁人心脾的绿色。

这绿色弥漫在莱州湾畔。

这绿色弥漫在山东半岛上。

这绿色弥漫在祖国大地上。

环行莱州湾畔，也不过一天的行程。时而驰过如画的丘陵，时而闪过清澈的海面。那一阵阵芬芳的秋风，像一枝枝饱满彩色的画笔，在辽阔的田野上尽情描绘着秋熟的图景，展示着一派祥和的气象。

环游归来，我再访寿北革命老区。我来到牛头镇，顿升一种神圣的感觉。这里是革命老根据地，是当年“八支队”起义抗日的地方。我独自骑行这片绿色的大地，贪婪地饱览着八月的景色。一望无垠的田野上，玉米正在熟透，一座座金黄的果园，金光闪闪，一垅垅翠绿的树木，像无数条彩绸，在远远近近的村庄间闪动。真是望不尽的千顷秋色，万斛秋光。八月的晴空，是那样深邃、辽阔，有几只大雁横空飞过，留下一串诗意的吟唱。浓郁苍茫的潍北大地，渤海平原上，把秋的风姿、秋的韵味、秋的色彩、秋的神情，渲染得恰到好处。

近几十年，陡然生长出的大片绿树，形成了大地的肺叶，产生更多的氧气，使人身心洁爽，更增加了我对大自然和祖国人文景观的热爱。怪不得六股路村的人称这里是“生态氧吧”，确实如此，生活在这里，生活在今天的新时代，或许更能益智延年呢。特别近几年，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生态环境，像对待生命一样对待生态环境。”为我们的生态环境建设指明了方向。

这是多么大的变化啊！绿色的环境，绿色的大地。从一度雾霾重重，到越来越多的蓝天白云。绿色的空气，芬芳的的空气，应该赞扬！这一切的变化，有赖于人的伟大力量，人的智慧。

我祝福伟大的祖国，永远荡漾着馥郁的气息，我愿意我们的家园，永远飘荡着喜悦的、绿色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