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口头禅”

胡安鹏

虽读了不少书，悟了不少理，但奶奶那些朴实无华、充满智慧的“口头禅”，却像金子一样时常闪亮在脑海里，印证在人生中。

奶奶一生勤劳，明晓事理，德高望重。虽目不识丁，却善于从艰难曲折的阅历中，从街坊邻居的闲聊中，从各种各样的人情世故中，仔细揣摩其中的道理，编出了一些类似于民谚之类的朗朗上口的词句，让人闻而不忘，有些话甚至经久不衰，成为乡村口头传诵的经典。

奶奶是热心肠，左邻右舍，谁家闹了别扭起了纷争，她总是想方设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息事宁人。每在这时，她老人家的“口头禅”便会让人从中顿悟，心服口服。本家的海婶子是过日子的好手，但就是平时话多、爱唠叨；海叔生性不太勤快，眼里没有活，性子又有些慢，就为此两口子经常吵架，有时甚至大打出手。每听到哭闹声，奶奶就赶忙到他们家劝架，在听了他们两口子各执一词的“控诉”后，奶奶便折衷地说上一句：“家里有个咕噜虫，一辈子不受穷。”这话既让海婶子下了台阶，又让海叔听得顺耳。随即又说上一句：“‘大车拉着梨篓子，再说还是两口子。’一家人吵完闹完不要计较，都是为了过好日子”。说到这，海婶子便破涕为笑，夫妻双双把奶奶送出大门。村西头的杨树婶子不善收拾家，过日子有些撒落，整天缺这少那，东借西挪的，光景过得不甚好。奶奶一见到杨树婶子就说：“树他家的，常言道‘外头拾了一页板，家里丢了双扇门’，家庭过日子不容易，收干晒湿，缝补浆洗，里里外外全凭一双手，咱们当家庭妇女的心要细，手要勤，要撒水不漏地守好家。如果收获的时候不多往家里抓挠点，冬天来了就会‘鸡跷脚，八上缺’，那就晚了”。听了奶奶的话，杨树婶子渐渐改掉了懒散撒落的习性，渐渐地日子过得红火起来。

我们家兄弟多，大哥从小身体就不结实，全家人都很犯愁。六十年代初，奶奶为了给唯一的儿子减轻负担，提出带上我大哥单独过活，这样对大哥养病有好处。那时，农村各地大兴“积肥造肥”之风，允许少量地养些牲畜。奶奶喂了一只黑色的母山羊，一年能下两窝羔子，一窝能下四五只，日子过得廷殷实。那只老母羊能屙能尿，奶奶秉持着“扫帚响，粪堆长”的积肥理念，及时用打扫院落的垃圾和从外边挎来的野土覆盖铺垫，积攒了不少高质量的农家肥，队长在起肥时问她对积肥造肥有何认识时，奶奶随口说道：“家土变野土，一亩顶二亩。”队长听了很赞成，一传十、十传百，后来县报还在《新民谚》栏目中登了出来，这话用在推广绿色农业的今天也不过时。

奶奶在指导年轻人成家立业时，有着朴素、实在的婚姻观。奶奶常说：“高大的媳妇门前站，不会干活也好看”、“好里好表做好鞋，好娘好爹养好孩”。奶奶的理论是：择婿找媳妇不能光图好看，一要身子板壮实，二要知道过日子，三要尊老爱幼、明白事理。不少家庭在决定儿女的婚姻大事上都想让奶奶参谋参谋，拿拿主意，在见面时相面相面，婚后的小日子大都过得红红火火美美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