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年前,我在工程单位工作了10多年,先后参加了大小三十多项工程建设,走过了不下五十个工地。在4000多个日夜的工地生活里,记忆最深且最难忘的,不是施工中的艰难困苦,不是工程峻工时的欣喜和激动,也不是工地四周独有的风俗民情……而是工地上那兄弟姐妹般的工友,是工友间那日积月累凝结而成的情谊。
我们铁路工程人与运输站段人有所不同,其中最突出的一点,我们有两个家:一个自我的小家,一个工地的大家。我们长年累月离开温暖而舒适的“小家”在工地上奔波,工班十几、几十号人从“五湖四海”走到一起,自然就组成了一个大家庭。虽然工友们都是极普通的人,有各种各样的缺点,大多文化水平不高,有的甚至粗鲁,有人还有坏毛病。但大家每天在一个锅里吃饭,在一片工棚里睡觉,在一处地段干活……互相依赖、关心和帮助,彼此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于是,在工地的日子里,这些看上去是那么平凡的工友,在与你共同施工的时候,是那么的同心协力;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又是那么的慷慨无私,在和你休闲娱乐的时候,会是那么的可亲可爱……
老刘,我在长沙铁路电务工程公司通信队三班的工长,瘦高个,长着国人少有的凹眼睛、鹰钩鼻子,像《蓝精灵》里的“格格巫”。平时不苟言笑,一脸严肃,对工作要求特别严格,你工作没做好,他会骂你娘,甚至踢你屁股一脚。这时,班里的挨踢的小青年总会在后面嘀咕:“这个鬼格格巫!”但其实他是菩萨心肠,一包烟开封常就每人一支散得差不多了,谁有病或有事休息两、三天,他不仅放行,还保证记你出勤。每年都要找一个时间把大家约一个地方吃玩一天。见我文弱,他尽可能安排我做些轻活,让我都不好意思了。
大周,我的衡阳大老乡,工班里的技术能手,班里施工中的难活、技术活都是他干。干活心细,待人也特友善,最爱助人为乐,待我像弟弟一样,常把自己的施工诀窍教我,出去玩总要叫上我。有一次下雪天,我俩住在公司的招待所,半夜里我肚子痛,是他冒着严寒、踏着风雪送我去医院。
胖妹,工地上的娘子军,来自四川农家,身高体壮,干活不让须眉,为人泼辣而热情,帮男同胞洗衣洗被从不推辞,大家都戏称她为工地“洗衣机”。有一年工班挖电缆沟,我和她排在一起,女工的任务只有男工的一半,她每天大早就干完了,然后就来帮我的忙。可惜,她爱情上不顺,谈了几个朋友都没有成。我曾想帮她找一个,但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就调走了,欠了她的情。
厨子,工班伙食团的“大师傅”,和我从一个知青点招工出来的乡友。特会搞吃,几把蔬菜、几样鱼肉,就可以搞一桌美味佳肴,煮的饭又松又软恰倒好处的合口,还时常到山间田野弄些野味一饱大家的口福。有好吃的菜,都会给我偷偷留一份在饭盒里。
秀才,工班的“土记者”,和我一样喜欢舞文弄墨,时常写些单位的通讯报道,是情投意合的好朋友,俩人互借书看,经常在一起交流学习体会。他学习特刻苦,晚上,工友们都在看电视,他一个人坐在喧闹、嘈杂的电视机旁,心无旁骛地读书、写文章,一点都不受干扰,让我十分佩服。在我调到公司党办时,他把自己一支舍不得用的钢笔送给了我。
还有“搞笑鬼”何勇,喜欢讲些笑话、做些滑稽动作逗大家一乐。还有怕老婆的“三哥”,工资奖金都要交给老婆,抽烟、喝酒常打工班兄弟们的“秋风”。还有工地“靓妹”宋颖,我女朋友的中学同学,也是我女朋友安插在我身边的“暗探”,我在工地的一举一动都给打了小报告。还有“胆小鬼”李畅、“大炮”崔大有、“邮筒”游建宏……
正是有这么好的工班兄弟姐妹,正是有这一份纯真的友情,让我们战胜了工地施工的艰辛和劳累,排遣了工地的孤独和寂寞,并温暖着我们一个个疲惫的身心,鼓舞着我们勇敢地走向一个又一个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