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妹子,是我多年前在火车上认识的一个农村女孩。
那年,我去湘中出差返回,在娄底站上火车后,见对面座位上一个年轻的女孩在嘈杂喧闹的车厢里旁若无人地读着一本诗集,作为文学爱好者的我不由有些好奇,便和她交谈了起来。她就是山妹子,从叙铺乡里来,姓向名菊花,小名就是山妹子,读高中时喜欢上了诗歌。因为没有考上大学,现在只好到她在衡阳的表姐工作的大学去做临时工。当时,她刚满18岁,长得眉清目秀,身材苗条而挺拔,看上去不像是乡里人。也是巧合,我正是衡阳人,和山妹子一路。知道我喜欢文学,又是衡阳人,山妹子明显和我亲近了很多。到站下车后,她和我交换了电话号码和地址,然后分手告别。
人和人是要有缘分的,有的天天见面也成不了朋友,有的仅一面之交就成了知已。山妹子和我就是这样,虽然她比我小10多岁,我俩各为异性,但对文学的喜爱让我们成为忘年交。在车站分手一周后,山妹子就给我打来了电话,请我看她写的诗歌。我把她带到家里,山妹子真还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诗歌爱好者,把自己写的几十首诗恭恭正正地抄写在厚实的白纸上,装定成册,封面上写着:青春梦。下属笔名:向刚。我一首首读着这些稚嫩、充满少女灵性的诗句,一下子感觉年轻了,虽然诗写得不好,也来了谈诗的兴致,一首首说了自己的感受。山妹子认认真真听着我的所谓“评点”,不时点着头,一付可爱的学生模样。谈完诗歌,我和妻子留她吃午饭。妻子做了几样拿手的好菜,山妹子很感动,吃得也很香。分手时,她有点动情地望着我说:“苏哥,你真好!你是我在城里遇到的第一个真正把我们乡下人当朋友看的人。以后有机会了,我一定要报答你!”山妹子有些激动地说着走了。
这以后很久,都没有山妹子的电话。不知道她在衡阳工作和生活怎么样了?我准备星期天休息去她表姐学校看看她。等到星期五中午,山妹子却突然提着行李来到了我家里。
“苏哥,你现在可以帮帮我吗?”山妹子一进门,开口突兀就是这样一句,声音里充满了忧伤和软弱。显然,山妹子遇到了麻烦,急需援助。我忙问:“怎么了?”山妹子眼泪“刷”地流了下来:“我表姐上周出车祸去世了。”“啊——”我吃了一惊。没有了表姐,山妹子在衡阳就是孤身一人,无依无靠,这对一个18岁的少女来说,该有多难。山妹子接着又焦急地问到:“苏哥,你能帮我找一个地方住吗?”。看着山妹子孤苦可怜的样子,我很同情和怜悯,决定帮助她。正巧,当时我母亲一个人住一套房子,需要有人给她作伴。于是,我把山妹子带到母亲家,和母亲说好住在了她那里。过了几天,我又托朋友给山妹子找了一个在服装店做营业员的工作。山妹子安下心来,白天去上班,晚上陪伴我的母亲,笑声又开始在她的口中飘落。
转眼就是一年过去了,期间,山妹子回家过了一次春节。此时,她对城市生活已经熟悉了,也结识了一些人,不再孤单了。也许,喜欢诗歌的山妹子生来就是一个经商的天才,我给她找的服装店营业员的工作也是天意。一年下来,她对服装生意已经驾轻就熟,但给老板看店子做工不是她的心愿。在服装城里一年的耳濡目染,她学到了很多,在心里也渐渐萌生一个愿望:开一个自己的服装店。于是,在看店子的日子里,聪明的她用心地学习着商家的经营技巧,悄无声息地了解着服装生意里的窍门,一点一点地谋划着自己心中的计划。只是她不再写诗了,严酷的生活现实告诉她,必须有钱才能生存,生存才能有文学。
终于在又一年过去后,刚满20岁的山妹子告诉我一个惊人的消息,她要自己开服装店做老板。我一脸怀疑地望着这个黄毛都未褪进的女孩子,心里直问:你行吗?现在市场竞争如此激烈,你能够应对吗?山妹子看出了我的疑惑,扯着我的衣袖说:“苏哥,你就放心啦!服装生意里的窍门我都知道了。”她还怕我担心做不了,又补充道:“其实,开服装店也不要多少钱。我已经找好了上家批发服装的老板,他先给我供货,卖完了再清算给钱,投入资金不多,风险也很小。”她这么一说,我放心了,大力支持她开自己的店子。山妹子也真不简单,找了一间门面,把自己打工节省下了的几千块钱投进去,就把服装店给开了起来。每次她进的货又对路又畅销,很快都能售完,周转也快,收入不薄。生意好,批发老板更愿意把货供给她。这样借鸡生蛋,只一年,山妹子就有了三万多元的经营本钱,生意自是如虎添翼,钱越挣越多。过了3年,山妹子就是一个小富婆了。更为可喜的是,她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和一家超市老板的儿子结为连理。这下子,她不再满足于做抵挡服装生意,搞小本经营了,在丈夫和家人的支持下,投入100多万元,在市区繁华地段开起了一家专卖高档服装的商场。昔日那个刚进城求我帮忙的乡下少女,转而成为了城里一个地地道道的精明能干的女老板。
山妹子发了,山妹子富了,但她从没有忘记我这个给她最初帮助的人,逢年过节,她都要提上丰盛的礼品专门来看望我。她总和人说,如果没有我的帮助,就不能有她的今天,她一辈子都要报答我。
我为山妹子的成长而高兴,衷心祝愿她一路走好,创造出自己灿烂的人生。我也希望山妹子富裕了,不要忘记了文学,但愿以后可以读到她写的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