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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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在铁路工作了40年的老职工，乘火车自然早已是“家常便饭”。只要提起乘火车，一列列曾经乘坐过的火车就会汽笛长鸣、风驰电掣地从记忆里驶来，眼前随即浮现出当时乘车的情景来。
说起来，如今的我们很幸福，乘火车方便又舒适。神州大地，网络状射向四面八方的12万多公里的铁路线上，先后进行了六次前所未有的大面积提速，各种新式车辆各自展现着自己的美丽，自豪地鸣着汽笛，一路飞奔，引发起人们无限的遐想。特别是在2万多公里线路上开行的“复兴号”、“和谐号”动车如银色闪电，风驰电掣，迅间已穿越了千山万水，打破了传统的时空界限。时速300公里以上的”陆地航班”不仅快捷，乘车更为美观而舒适，甚至有几分享受的味道，给国人出行提供了安全、方便、温馨的条件。
不过，年轮回转，在二十多年前，乘火车却不是如此般轻松和惬意，那多是辛苦、艰难、无奈的行程……
那年月，紧随着改革开放后社会经济迅猛发展的形势，铁路虽然在加速建设。只是欠帐太多，仍然是国民经济发展的“瓶颈”。整个铁路设施设备陈旧、落后，除少量的空调车外，线路上运行的车辆基本都是老式的“绿皮车”。车厢里，乘坐设备简陋不说。天冷时，无供暖，寒气逼人。天热时，尽管车厢顶上有一排小电风扇摇头摆脑地买力地吹着，但降温能力甚微，根本排出不了如蒸笼一般烤人的酷热。车速也慢，一般时速不到50公里。且车次少而客流大，运能远大于运力，列车几乎趟趟人满为患，根本就满足不了人民群众出行的需求。更糟糕的是，还有用棚车编为临客，不仅里面闷热，运行时还会发出巨大的声响，旅客乘坐非常难受。从那些年月走来的我，可谓是尝尽了那番乘火车的“苦楚”，无疑是一个最直接的见证人。
1979年，我在长沙一家铁路工程单位工作。一天晚上，在湘黔铁路上的低庄火车站施工的我，因有事赶回长沙。当时乘坐的是该线上最快的特快列车62次，车底倒是当时最好的“绿皮车”，设施设备一新。只是车上的人超级的多，每节车厢乘载了400多人，超过设计座位人数近3倍。车厢里到处是人，座位上坐满了人，走道上、洗漱间、连接处、门边上……凡是可以落脚的地方都或立或蹲或坐着人，车厢里旅客挤得满满当当的，就象密封的沙丁鱼罐头一样，费老大的劲才能挤进去，有的连厕所间也站满了人，旅客“方便”都成了问题。我在的车厢走道几乎就是一个个的人堆放在一起，动身都难，只能你挤着我挤着你的站着，近十个小时的行程，又热又饿又渴，竭尽体能的极限，差点虚脱过去。
最难忍受的还是长途乘车，如果无卧铺，那可就得咬牙硬熬了。同是1979年，我和十几个同事由长沙去太原实习，乘坐的是一列一般的绿皮车，有一半车厢挂的是卧铺。只是，我们拿不到卧铺，只能上硬座车。而硬座车厢里超员严重，找不到一个空位。几十个小时的车程，站着肯定不行。这时，也顾不得铁路工人的颜面，讲不得卫生了：有的找个车厢门口，打开带的行李躺着当卧铺睡了；有的就在旅客坐的座位下，垫几张报纸，钻进去睡觉……凭着20岁的勇猛，我也钻进去睡了一次。嘿，那滋味真不好受。正是夏天，座位下面，特别闷热，汗水“咕咕”的直冒，身子还不能动，时不时有走动的旅客踢到或踩到露在两个座位间的腿部，怎么睡着都不能安稳。空气更不好闻，霉、臭、腥、辣……简直是五味杂陈。不一会，我就给熏闷得受不了，赶忙爬了出来，不敢再贪这个“便利”了。
那时候，火车不仅速度慢，晚点也是经常的事情。1982年春节前两天，仍在长沙工作的我回衡阳的家过年。考虑春运特、直快列车人多无座位，选择了由长沙始发终点到衡阳的一趟慢车，运行时间虽然多了4个多小时，但有座位坐。这可能是当时铁路线上运行最老式的绿皮车了，车底外部油漆都已经发暗并有点点锈癍，车厢里的座椅，一看就很陈旧，表皮磨损的厉害，有许多磨痕。可没想到，座位是有了，车厢里却是一塌糊涂。车上乘坐的旅客多是沿线小站附近的农民，挑担的、带小孩的、扛包的……乘降间，车厢里哭的哭，闹的闹，吵的吵，一片混乱。而且，列车到一个小站就停，少则十几分钟，多则几个小时。短短的187公里，竟然走了13个多小时，晚点5个小时。早上8点多上车，直到晚上9点多才到。因是短途慢车，车上又无餐车，无食品供应。我只吃了早饭，正是寒流南下，饿得前心贴后心，冷的浑身发抖，可折腾苦了。
最恐怖的，是乘坐棚车。1993年春节后，已调入衡阳一站段工作的我去广州出差，由于赶时间，急忙中就上了一列棚车编组的临客。那真不是人坐的车，车厢里用木头订几排木架子算是座位，坐着又冷又硬。整个车厢只有几个小窗口，空气难以流通，又闷又热。一角围一片油毛毡做厕所，屎尿臭气熏天。列车运行起来，“轰隆隆”发出巨大的声响，车底剧烈地跳荡着。没多久，我就给折腾得头晕脑涨，腰酸背痛。走完旅程，全身也就差不多散了架，像一只打焉的鸡鸭一样，昏昏沉沉，萎靡不振。从车上下来了几个小时后，耳朵边还在“轰隆——轰隆——”地响。那痛苦的滋味，一辈子都忘记不了……
而今，铁路交通正在日新月异地迅猛发展。但是，我们不能忘记铁路曾经的落伍，也不能忘记过去乘坐火车的艰辛。过去的铁路是现在铁路发展的基础，牢记过去，才能在未来更好地发展。
我相信，中国铁路的明天一定会更加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