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遥远

邹积平

人生已如此不易，怎能甘于平庸。户外也如人生一样，我不想把未来总活在构思和完善中，我更欣赏说走就走的那份果敢。时间、经济等困难都会在你迈出家门的那一刻，回归到零点。一个行囊，一壶水，当别人还在羡慕、规划的时候，我已经收获满满地踏上快乐的回程！

——写在年保玉则穿越成功时

若果问上帝有多遥远，其实上帝近得就在你心中，若果问天堂有多遥远，其实天堂近得就在你的身边。

一泓泓清澈的无与伦比的湖海，一朵朵洁白的无以言表的云朵，一座座俊美得无法形容的雪山，一片片娇艳得无法离开的花海……造就了一处遥远梦想中的人间天堂，它就是行走在我们脚下的户外圣地——大美的年保玉则。

除了户外人，很少有人知道年保玉则。年保玉则，又称果洛山，属巴颜喀拉山，位于青海省久治县索呼日麻乡、白玉乡境内，由无数海拔在4000米以上的山峰组成，主峰5369米，常年有雪。山上冰雪融水形成众多湖泊，除了户外众所周知的仙女湖、妖女湖外，还有日尕玛措、玛尔杂湖、玛日当湖等九大湖泊，有挑战性的重装穿越，是以九湖连穿为荣耀。

当年在户外论坛看见年保玉则的大美后，对这条极富挑战的高原徒步路线就耿耿于怀，去年走下贡嘎后，就把年保玉则纳入今年的高原穿越计划，人员依然是老伙伴邪姐、橙子姐、朽木王和我四人。根据我们的年龄和体力，我们选择了难度中等的五天四湖连穿。一切按部就班，于7月16日，我们四人踏上穿越年保玉则的行程。

一、夜宿阿坝

7月18日早晨在成都汇合上车出发，很快进了汶川，路上的风景渐渐好了起来，高山峡谷，蓝天白云，都呈现出不一样的风景来。中午到了海拔3000米多的尼米亚，这是个看红叶的著名圣地，只是现在还没有到秋季，一下车有点凉，早晨还在大汗淋漓的成都，一下凉到脚后跟，大家都有点吃不消，遂换上抓绒衣等，这里的蓝天开始呈现瓦蓝，白云似棉絮一样了，但部分人开始出现高反症状。午饭不错，牦牛肉、炒菜也非常可口。

吃完饭，车翻过4000米垭口，下到一望无际的红原（红军过草地的地方），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牛羊成群恰似珍珠洒在如地毯一样的草原上，一条河流蜿蜒远方，大家被这样的美景惊呆了，一会尖叫，一会感慨，朽木王的手机几乎按在连拍上，一路不停。

几次这样的惊喜，大家开始审美疲劳了，车上渐渐静了下来，驴友们开始进入了梦乡。

下午5点，就到了阿坝州，晚餐不准喝酒，为了安全，我让他们三人把高反药吃了好休息。

四川有两个大州（县），一是甘孜，一是阿坝，有意思的是政府所在地都不在州（县）驻地，甘孜县政府不在甘孜在新康定，阿坝州不在阿坝在马尔康。这在中国是很少见的，据说是海拔比较高，水源不是充足，不适宜政府人员集中居住和发展，具体是不是这么回事，也就不十分确定了。

二、神湖惊艳

7月19日早晨6点，我们收拾停当，把需要马帮托运的东西打好包，分开装车，简单吃了早餐上车出发，开始今天新的征程。

车行不久，进入青海久治县，海拔在高山草甸中逐渐升高，久治县就一条街道，非常脏乱，正在建设，比有三条街道的阿坝县相差很大，所以四川人到了久治很有自豪感的。10点多，我们到达了年保玉则景区口。大家把背包打好，马帮也安顿好了，我们就来到了景区的仙女湖边开始徒步。

一片花海一汪湖，一尊神山一抹雾。花海围绕的这汪碧水、峻岭护佑的这潭清澈就是仙女湖，呈南北走向，几乎长方形，碧波荡漾，亭亭净植，好似天神洒落在人间的珍宝。仙女湖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纯洁无瑕，不可侵犯。周遭的年保玉则高山犹如武士般呵护着仙女湖，上演着金庸武侠小说中英雄护美的浪漫故事，湖中荡漾着英雄的身影，武士的心中永远含着仙女碧绿的柔情……

望山跑死马。看着前面的山峰就在仙女湖前面不远，可沿着仙女湖右侧走起来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好在山峰的大气险峻感染着我们，走得并不劳累，大家不停地拍照，走了4个多小时，走到仙女湖的南端，与仙女湖紧连的是妖女湖。

这里是一片平地，高原花海正在盛开，各种颜色的小花竞相开放，高处的雪山、蓝天白云，清澈的湖水，构成一幅静美大气的画卷，徜徉其中，真有天堂般的享受。

妖女湖中间狭窄，两段较宽，三面的高山紧挨着湖边，相对仙女湖多了一份媚气。就在我们到达妖女湖的时候，蓝天白云瞬间变成了阴雾弥漫，接着下起了冰雹，一会又变成小雨，让人对妖女湖平添了一份神秘之感。

时间已经下午5点了，还有4公里路程，看这样的天气，我就招呼橙子节、邪姐两人快走，但她们只要臭美，不要行程，无奈我和朽木王只好前行，我的想法是提前到达妖女湖前面的河滩扎营，当她们俩达到的时候，如果是下雨，可以有地方换衣服休息的。

沿着妖女湖的左边，我和朽木王急速前进，尽管这里已经是海拔4000多米了，但朽木王这次的高反，比贡嘎那次好很多，咬牙坚持不是很遭罪。只是在蹲下拍照站起来的时候，有些眩晕，让自己知道这里已是高原，不可小觑了。行走在花海中，不时有旱獭在花海中出没，让你知道，天堂中还有更多的小精灵存在。

6点，我和朽木王先行到达宿营地，但牦牛队伍还没有到达，让人在高原细雨中站立得瑟瑟发抖，天气极阴，温度也就在几度吧，我把冲锋衣、雨披穿上，约20分钟，邪姐橙子姐她们也到了，但牦牛依然无踪无影，又过了20分钟，牦牛队伍终于到达，在小雨中，我们赶紧扎帐，在蹲起站立的过程中，高反的症状非常厉害了，把大家的帐篷固定好，我赶紧钻进帐篷，躺下来，吁吁喘着。

直到8点多，起来吃了一碗米饭后，就躺下休息了。

一宿的恐怖开始了。当你一闭眼，就会出现简单的三个场景：陡坡、下滑、蹬腿而醒。再睁眼闭眼，同样的重复，当你在5个重复后，你的神经就崩溃了，你想扩展到其他事情，毫无用处，好似此刻的脑子因缺氧已经不会思考其他，只能是2岁小孩的智商，就在此打转，让我不敢再闭眼。看看时间，不到12点，我一身冷汗，和登顶四姑娘雪山一样的高反症状。脚下开始冰冷，辗转反侧不能入睡，也不敢闭眼，这一晚是我最恐怖的时刻，不想再回忆。

三、步入天堂

年保玉则的清晨，没有鸡鸣犬吠，没有鸟叫蝉鸣，当拉开湿漉漉的帐篷，高远之处笼罩在蒙蒙的雾气中，整个山谷幽暗潮湿，远处的妖女湖也显得阴气十足，只有脚下的小黄花十分生机，各种颜色的帐篷和随意游荡的牦牛在提醒着你，这里是高原湖泊和花海……

一晚几乎没睡，外面温度极低，最多3、5度，冲锋衣裤全部上身，忍着头痛，把帐篷收好。

多年的户外让我始终相信，越是这样艰难，路到绝处才是风景，人到绝处就是重生。绝境不仅仅是一场磨难，更是人生的一种醒悟和升华。在雪山下冰冷的小溪边简单洗漱，趁热喝了碗稀饭，为了今天最为艰难的行程，我冲了一杯热咖啡喝下去，全身马上暖了起来。

7点，队伍拔寨出发，先是穿过一片平坦的花海，沿着左侧的山坡，开始上切，路不是很明显，有小溪从山顶流下，走到一块岩石处，回望扎营的妖女湖，虽然光线不是很好，但依然很大气，此时左侧的天空出现淡蓝，天有放晴的迹象，高原有自己的小气候，天气说变就变，不到5分钟，笼罩的云雾唰的一下散开，耀眼的阳光直射而下，蓝天白云开始展现，年保玉则呈现出各种雄伟壮观的风景，那一刻，我们全被惊呆了，被这种亘古未见的大美景色惊呆，此时一切言语都无法形容，再难、再累，看到这样的景色足矣！我们不停地拍照，在内心，我感觉不把这样大美的景色拍下来，那都是一份罪恶。

再回眸妖女湖，刚才还阴气十足，此时耀眼阳光下、丝丝祥云中，那泓清澈陡然平添了无限的妩媚，像处女的眸子，清澈的没一丝尘埃；像舞动的仙女，柔情的荡气回肠；又像那依人的小鸟，翘楚的百鸟朝贺……让你无法移开视线、挪动脚步。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不禁感叹，真妖也！

今天要翻越4600米的垭口，行进20多公里，所以领队不停地催促大家，我们恋恋不舍地登上上面垭口，一片更加开阔的花海又呈现面前，远处左右两个垭口，右侧比较平缓，左侧几乎不叫垭口，那就是陡峭的山峰。而今天翻越的垭口路线恰恰就是左侧。

我悄悄看了下身后的橙子姐，那涨红的脸色，略紫的嘴唇早就告诉了我她一夜也没睡好。邪姐略显疲劳，朽木王始终走在了队伍的前面，我只能暗中祈祷，让这震撼的景色，冲击大家的心海，让高反见鬼去吧，让奇迹就和这天堂般的年保玉则一样，续写一份传奇吧！

邪姐渐渐地走到了前面，橙子姐在我们四人中落在最后，我只能放慢脚步，把她放在我的视线之内，时不时地给她拍一张，引起她的兴奋。臭美的女人就是喜欢得瑟，再怎么累，一听拍照，马上就给你送上了笑脸，精神短时间内也就提了上来。就这样，在大好的美景下，坚持再坚持，到达了垭口的下方。

我俩在一块石上休息，看邪姐已经到达了半山腰，朽木王似乎已经到达了垭口。高原不敢过度休息，我们也开始了最为艰难的攀升。

这个垭口陡峭无路，沙石裸露，走起来发滑，我坚持着走50步，休息1分钟，当你蹲下拍照站立起来的时候，你要用登山杖拄着，站住闭目休息一会，因为眼前是晕的，容易摔倒，而景色随着海拔的升高越来越美，各式艳丽的高原之花竞相开放又引得你不得不停下来搞搞“创作”，让你内心很是矛盾。

我们四人处在大部队的中间，后面的驴友此时就蚂蚁般的在垭口下方，经过40分钟，到了上面的垭口，上来一看，前面又一个连续的山坡，只能再继续地咬牙坚持，再上，又出现一个，就和武功山的好汉坡一样，连续出现四个山头，此时时间已经接近12点，天气开始变暗了，当我艰难地到达4600垭口的时候，朽木王、邪姐、橙子姐都到达了这次的最高处。

站在4600米垭口看年保玉则，就在你的眼前，从妖女湖的仰视，到现在的平视或俯视，景色变得异常开阔和大气，纯净的就如天堂一般，你内心的成就感不言而喻，不拍张照留念那就太可惜了。

天开始下起了冰雹，我们在背坡简单吃点东西，风开始大起来，一会变成雪花密密下着，身体急速冰冷起来，于是，我招呼大家，停止吃饭，开始下山。

四、世外桃源

从垭口下来，不时遇见重装反穿的驴友，还有3人是九湖连穿的，令人敬佩。随着海拔的下降，开始的雪花变成了小雨，我们再次穿上雨披，沿着陡峭的山坡，横切而下。不到十分钟，雨停了，漫山雾气弥漫，又不到十分钟，头上天空出现片片蔚蓝，我知道，天要放晴了，大美的时刻又要到来。

渐渐的，对面的山峰露出山尖，眨眼的时间，雄伟的山峰凸显你的眼前，一缕缕丝云，绕着山腰，似仙似梦，美轮美奂。当转过第一处陡峭的山坡，山下的日干措陡然呈现在你的眼前，蓝天、云海、山峰、草甸、花海……倒影镜湖之中，你分不清那是天空，那是湖泊，这不就是仙境吗？

如果说仙女湖的纯净让你喜爱，妖女湖那份娇媚让你回味，那这藏在深山中的世外桃源——日干措就是未开垦的处女地让你惊艳。

我们沿着日干措的左侧半山腰横切前行，脚下的日干措水湛蓝，沙洁白，涟漪荡漾，随着光线的改变，云朵的飘逸，角度的更替，呈现出万般美妙的变化，让我们仿佛就行走在天堂，怕有惊扰，连声音都不敢大出。

这一段的美景堪比昨天早晨年保玉则的晨曦，我们四人都恋恋不舍，拍照不停，半山腰的灌木丛很深，但有比较清晰的小路，景色大美，海拔下降，人的精神也陡然大变，看邪姐、橙子姐早就没有了疲劳感，高反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我们轻松的前行，在阳光、白云下，伴着纯美的日干措，于下午6点，首批到达了今天的营地——3800米的日干措湖口下方，在夕阳下，扎帐、晒装备、拍照。最难的一天过去了，我们出山的地方就是平坦的草原了。

邪姐很传奇，朽木王就是神话，橙子姐真的创造了奇迹！而我依然在驴行。

五、完美收官

因为海拔低了，这一夜我睡得很好，相信大家也不会差了，早晨在帐篷里还没有起来，就听见外面大家惊叹说日出和美景，晨曦中的日干错，水面似镜，年保玉则的山峰在丝丝晨雾中更显伟岸，倒影湖中美得更让人惊诧。原来这一晚，我们就住在天上人间。大家抓紧拍照。

早晨7点，大家吃完早饭，开拔了，今天要徒步15公里。

前面是平坦的草甸，不，是沼泽。是沿着日干措下游的河流前行的，你走在草甸上，会感觉脚下忽闪忽闪的颤抖，感觉下面的泥土稀汤，领队让大家跟随他的脚步走，不准另辟蹊径。

就是这样，走在后面的人还有的会掉进沼泽，沉没到脚踝，所以大家只能小心翼翼，紧跟队伍。

左右两边是插云的高山，中间的沼泽草原辽阔平坦，各式各样的小花开遍草地，就如花海。驴行不忘得瑟，今天比较轻松，大家心情大好，拍照不停。

两个小时，我们走出了沼泽，踏上了新开在半山腰的土路。这里离山口接我们的车的地方有8公里，也许是我们看的景色太美，也许是年保玉则想多留我们一会，也许是上苍对我们再次考验一下，此时天又开始阴了下来，很快就下起了雨，这次的雨接近中雨。

有一辆的士头车看见我们的队伍，从藏家出来，有几个驴友上车了，邪姐也要上车，问橙子姐，橙子姐回头看我，我看了一眼轻松的朽木王，坚定地摇摇头，我们一定要用脚步丈量全程，最后邪姐一咬牙，也低头前行了。

大雨中，邪姐在前，我和橙子姐在中间，朽木王忙于拍照百曲的河流，走在了最后，其实这段土路景色还是很美的，有藏家，有草原和花海，有高山和云雾，再加上志同道合的驴友相伴雨中行，又别有情趣。

接近12点，我们到达了接车点，虽然一身疲惫，却开心满满地踏上了返回阿坝的车辆。当晚大家热烈庆祝一番，建立了交流的微信群，第二天返回成都，完美地完成了年保玉则七月美丽花海艰难的穿越。

前年，为了保护，年保玉则无期限的封闭了，自己内心庆幸人生中自己曾经走过。

这两年，疫情的反反复复，打扰了生活的平静，许多计划成为泡影。也许会把你的锐气钝变，也许沉淀了你的轻狂，但我始终努力做到灵魂和身体走在路上，让渐深的皱纹能印记着曾经的沧桑:迷茫的、艰难的、追求的，亦或是挣扎的，都是人生不可或缺的一刀，都是我收获满仓中最金贵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