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杏黄时

马魁元

父亲生前的住所旁，有两棵杏树。每逢春季，花开满树，艳溢香融。微风吹过，疏影横斜，不胜娇娆。麦收时节，杏子黄中带赤，果稠枝低，远观近瞧，美得醉人。四年前，父亲病重，总想回老家。老人家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看着满树杏果，笑呵呵地说：“成帮，成帮，摘杏去，摘了杏咱回家。”老家在碣石山镇的一个小村庄，成帮是我的二哥。那一年，父亲带着无限眷恋，离开了我们。

前年， 我来看杏，同事杲见了我微笑着说：“姨，俺们有时候摘你家的杏吃呢！”我高兴地说：“吃吧，本来就是吃着玩的东西，爱吃就吃。”“蔬果幸见尝”，亲友快乐品尝果子是主人蛮开心的事。

去年，杏黄时节，我在外地照看小孙女，先生自己在家。杏长得很密，先生摘来送给亲友，也让同事和家人自己去摘。古诗云：“一树新栽益四邻。”这话极是。

今年，杏成熟前，先生去看，东边树上已剩无几。同事们告知，有个别人在杏不太熟的时候，就提着袋子，搬着梯子，扛着杆子过来摘。我听后自然不悦，感觉这种人贪念太重，在杏果不能吃的时候抢先大量摘下，存放着后熟，这种行为与偷有啥区别？

这些天来，我一直不敢去看杏树，我担心树枝若被贪心人弄折，我会心疼。但终究还是抵不过心头缕缕念想，这天我调整好心态，来到父母曾居住过的地方，来到两株杏树前。东边一树已被摘净，西边一树因是晚熟品种，高处还有不少。先生上树爬房小心翼翼摘，我在下面接。看着一兜一兜鲜亮的杏子，我不由想起儿时的一件事。

那时家里用大板柜存放粮食，若有稀罕东西，奶奶就藏在粮食里。孩子们老是开柜翻找，找到也只是看看，饱饱眼福，并不随意吃。但有一次例外，我打开柜看到有一棵杏稳稳地偎在麦子上，黄澄澄的，诱人极了。我忍不住拿在手里，转来转去地看，最后居然控制不住吃掉了。心里想，奶奶老说七岁八岁狗还嫌，我还不到八岁呢！更何况，奶奶一向宠我。后来父亲沉着脸训我们姊妹，不该偷吃留给奶奶的东西。其实，我若知道是父亲放在那里的，这杏我是说啥也不敢吃的。父亲笑的时候亲切又温和，闲暇时，还给我们讲笑话，教我们算数，但严肃起来，总给我一种家长不怒自威的感觉。好在父亲只是训了一句，并没有追究，而是回头给奶奶拿点心去了……

又是一年杏熟时，串串金黄缀绿枝。阵阵熏风随意过，久立树下人已痴。我进屋，端详着父母的照片 ，那是多年前，父母去青岛旅游时拍的。照片的背景是湛蓝的大海。父亲笑得慈祥，母亲笑得温婉，父母的笑容把我感染，我也忍不住跟着笑出声来。我把父母的照片擦了又擦，然后摆好。又捧了杏，放到照片前，双手合十，告知父母，杏熟了，敬请二老品尝。

四季更迭，寒暑交替。贫穷的年代，早已成为遥远的回忆。父亲退休前，三尺讲台写春秋，一腔热血育桃李。退休后，“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尽管算不上大富大贵，却也诗书画棋自有情趣，对党的政策充满感激。如今，经济更是飞速发展，国强民富，生活水平今非昔比。祈祷父母天堂安好，愿天上人间，共享新时代的美丽富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