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旧货一族

石志新

那天中午，天气炎热，我去楼下小区直饮水站旁打水。

直饮水站在小区一南北路的边上，我正两眼盯着灌水的小桶，隐约中感到背后有停车的动静。

等灌满水后，我从直饮水机房里拿出桶，拧好盖，扭头一看，一辆三轮车正停在路中央，收旧货的老哥没下车，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看样子是在一直等我回头。

“师傅，给我倒杯水喝吧！”他拿着一只早已拧开瓶盖的喝水杯，走下车来朝我说。

天这么热，他站在三轮车旁，汗流浃背，我看得出，他已经渴坏了。

我立即拧开桶盖，给他的杯子倒满水，他说了“谢谢”后，就“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从他说完“谢谢”的眼神里，我读出了他对水的渴望。

我问他是哪里人，他说是济宁的，怎么这么巧，上次去我家收纸箱那个老哥也说老家是济宁。

那天，我下楼在小区内溜达，碰到一个骑三轮车收旧货的老哥，我说家里有几个纸箱，他问我几号楼，我告诉他说靠近小区最北边那栋楼，他觉得挺远，又听我说只有几个纸箱，面露有点不情愿，我说了一些好话，总算跟我到了家。

幸亏我家是三楼，坐电梯一会儿就上去了，纸箱就放在门口，他用手掂了掂分量对我说，不用称了两元钱吧！我说行，他掏出钱包，找了半天，零钱就剩下一块五毛钱，大票子都是十元钱以上。

“没零钱了，差你五毛，下次来给你。”他把一块五毛钱递给我后，用一副难为情的表情对我说，“五毛钱不要了。”我笑了笑摆手让他下楼去，他刚下楼，我忽然觉得有点自责，他们挣个钱真不容易，要他这一元五毛钱干什么？

这个小区两万多人，白天在小区内骑着三轮收旧货的也就那么十几人，这是一特殊的群体。

从事收旧货的济宁人还真不少，在市区老房子住的时候，每天在楼下吆喝收旧货的也都是济宁人。

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就是，我买了一台新电视，替下来的旧电视要卖掉，那天我从窗户上喊了一个收旧货的大姐，上我一楼的家来。

我问她多少钱，她脱口而出：50元，我对她说已经问过行情了，80元，她一听，马上跟我赌咒，“谁来买都是50元，不是这个价，我把头割下来。”我一听这吓人的话，赶紧示意她走吧！

她下楼就给同行打了个电话，十几分钟后，她又折回我家，80元买走了。

又过了好些日子，没见这个收旧货的大姐了，那天碰到一个熟悉的收旧货大哥，我问他，那个大姐去哪儿了，他说，她回老家了，这些年，她收旧货供出了两个大学生儿子，听他这么说，我顿时对她萌生一种敬佩之意。

无论是老房子那边的收旧货者，还是这边小区的收旧货者，据我了解，他们不是本市人，也不住在本小区，一般都是在小区附近租个房子住。有的是把老婆孩子都从老家带出来了，有的是自己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打拼，老婆孩子在老家，定期把钱打回老家供孩子上学用。

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其实，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收旧货一族，也是凭自己的劳动挣钱，养家糊口。有些人觉得，这些人没文化，没有地位，甚至觉得他们低人一等，其实，他们的灵魂比那些小市侩，尤其是比那些善于伪装的贪官污吏高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