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写作》
内刊会员
单伟
飞机在万米高空，我的心惦记着山东。飞机要飞三个钟头，与其坐在狭窄的座位上昏昏欲睡，不如透过蓝天白云遥望故乡，任思绪如自由的云彩般在空中游荡，淄博的烧烤，威海的“大相框”，乳山的银滩，还有那住着神仙的蓬莱阁。
惦记蓬莱阁，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记不清是哪一年了，那会我还是小小少年，电视里热播着一部电视剧《八仙过海》，张果老、铁拐李、韩湘子、何仙姑……我深信世界上真有八位神仙，深信蓬莱阁里就住着这些神仙。于是，蓬莱阁成为我日思夜想且魂牵梦绕的地方。
人生不如意事往往十之八九，纵然我对蓬莱阁“一往情深”，却始终是“情深缘浅”，一直没有机缘去蓬莱阁一睹仙境。久而久之，心里发生了微妙变化，觉得蓬莱阁或许并没有那么神奇，八仙其实就是个美丽的神话故事，如是而已。吃不着的葡萄，应该是酸的，我竟然和吃不着葡萄的狐狸高度相似，我不禁暗自嘲笑自己。我把自我解嘲看做是一门功夫，正如《凡人歌》里所唱：“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既然不是仙，难免有杂念。道义放两旁，把利字摆中间……”我本凡夫俗子，虽然渴望超凡脱俗却时常有“杂念”，难以成为圣贤；有时梦想得道成仙却始终还是凡夫一个，怎么也做不了神仙。可是，凡人总是羡慕快活如神仙的日子，神仙没有工资，却能点石成金，从不为吃穿用度发愁；神仙伴侣恩爱永久，他们没有烦恼，不会因为股票暴跌、学区房涨价、中考高考来临而焦虑……总而言之，神仙的日子是快快乐乐潇潇洒洒，不用“终日奔波苦”，也不会“一刻不得闲”。于是，我愈发地羡慕神仙，也愈发地想去蓬莱阁看看，看那里的山，看那里的海，看那里究竟有没有住着神仙。仙境，是凡夫俗子的心之向往。
然而，我第一次与“仙境”邂逅，却不是辽阔的海洋，浩瀚的戈壁，我们遇到了“海市蜃楼”。那一年，我是军分区的新闻干事，到边防连队去采访。正好第二天连队担负巡逻任务，我带着“徒弟”小杨随巡逻车跟进采访。茫茫戈壁，大漠孤烟，巡逻车在边防巡逻公路上“飘”，这里的巡逻公路清一色的“搓板路”，在戈壁滩上用推土机推出来的路，久而久之，就成了“搓板路”。在“搓板路”上行驶，如同坐飞机遇到气流，如同一叶小舟在大海中颠簸，就在这时，一名战士喊道：看，海市蜃楼！抬眼望去，车子的前方的上空，戈壁滩的远方，看起来虚无缥缈的空中，竟然出现了几处楼房，远远看去，戈壁的地平线如同大海的海岸线，“海市蜃楼”——名不虚传，过一会，楼房不见踪影，八仙在云彩上腾云驾雾，生平第一次见到了海市蜃楼，生平第一回见到了梦中的“八仙”，八仙也在“过海”，只不过这里的“海”是曾经的海底，造山运动让曾经的大海称为山峰，曾经的海底称为了戈壁和沙漠，大海退去，形成了沙漠戈壁，自然环境也是有“轮回”，或许在遥远的将来，沙漠戈壁又将成为大海，变化是永恒的，世上没有不变的事物。那天巡逻，我们徒步攀上了峰顶，回望辽阔国土，心里无限自豪，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也是神仙，亦幻亦真，就在眼前。多年过去，那次巡逻途中邂逅戈壁滩的“蜃楼”，我至今念念不忘。
白驹过隙，今年初夏，我来到了烟台，受到了一直未曾见面的朋友《胶东散文》焦主编的热情款待。我们先后去了秦始皇皇家牧马地—养马岛、龙湖北中国海，去海上蓬莱，感受着仙境文化，蓬莱阁山不高，文化深厚，历史悠久，神话生动，多少文人、墨客、雅士在此留下笔墨，这不可谓不妙。
站在高处，远眺大海，八仙过海的雕塑映入眼帘，再远望海平线，如同远望戈壁滩，一样的望不到边，只是望了许久，眼睛有些酸胀，却没有见到海市蜃楼，也没有看到空中、海里、云里、雾里的八仙。有些遗憾，下山出了大门，遇到了在这里等待一起同行的胶东散文作家梁绩科老师，他是山东写作学会蓬莱写作基地的秘书长，也是一名高级职称的小学教师，对蓬莱阁再熟悉不过，可谓如数家珍，梁老师不经意地说道：昨天蓬莱阁出现了“海市”！一边说一边给我看手机上的小视频，我看了几遍，只是看到了蓬莱阁的“海市”，却没有看到八仙的踪迹。也是神仙四处云游，岂是我等凡夫想见就见的！想到这，心里就平衡了。
自此和梁老师分别后，他每天大清早会给我发来一张图片，无一例外全都是蓬莱的仙境照片、美景照片，我开始羡慕在仙境里工作生活的梁老师，以至于有一天我做了个梦，梁老师也成了仙，称为八仙之后的第九仙。
其实，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刘禹锡的文章道出了我的心声，如同蓬莱阁的山并不险峻，但因为有了八仙过海，使得这座山令人向往，百年以至于越千年。因为，我们凡人身上自带几分仙气。或许，神仙也会向往我们俗世的生活，没有天庭的条条框框，人们自由自在的生活着。神仙也会羡慕凡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