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奶奶

石志新

奶奶是1993年的农历七月初一因病去世的，算起来距今正好三十年了。今年七月初一那天，我恰巧在老家，正赶上奶奶的祭日，我和父亲一起去祖上的墓地祭奠了奶奶。

奶奶生前最疼爱我这个二孙子，可偏偏在她走的时候，因为公务在身，我没能见她最后一面，这件事成了我永远的伤痛。想到这里，我跪在奶奶坟前放声哭了起来，尽管她听不到了，我还是把心中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这是三十年来，第一次给奶奶过忌日，望着奶奶坟前父亲找人做的墓碑，认真阅读碑文，我才知道，爷爷是1941年因病去世的，那一年爷爷34岁，奶奶35岁，爷爷走后留下了15岁的姑姑和13岁的父亲。

爷爷走的时候，正是兵荒马乱的岁月，此后的日子，奶奶带着两个未成年孩子，逃荒要饭，历尽坎坷，终于将姑姑和父亲抚养成人，结婚生子，可怜的奶奶，一个没有上过学的小脚女人，守寡整整52年，她吃了多少苦，有谁能知道？！

奶奶是本村的娘家，她父母没有儿子，生了六个女儿，奶奶是老小，从小娇生惯养的奶奶，没想到嫁给爷爷后吃了那么多苦，如果没有奶奶以坚韧不拔的毅力撑起这个家，就没有我们兄弟姐妹，更没有后边的第四代第五代晚辈。

听母亲说，我小时候胸膛上长了一个瘤子，幸亏做手术及时，做得很成功，不然后果难以想象，现在还能看到胸膛上留下的一个明显的疤痕。做手术的过程中，我又哭又叫。又担心又心疼我的奶奶，在天井里摆上供桌，对着老天爷，又是许愿，又是磕响头，不管这一招起不起作用，奶奶盼望二孙子健康活下来的这份心情，苍天可鉴。

我家老宅子分上下两个院子，从我记事起，就记得我和奶奶睡在下边院子里的大北屋里的炕上，什么时候独立睡床，我记不清了。

奶奶屋里的窗户是那种老式的窗棂，农村里黄鼠狼较多，只要发现夜里有黄鼠狼从窗户里出入，奶奶就拍打窗台，我则吓得蒙住被子不敢露头。

还有一次，奶奶领我去十几里外的黄辘井村看她五姐，路过庙子（公社驻地村）饭店时，正赶上中午，奶奶进去买了几个羊肉包子给我吃，我享受不了羊肉的膻味，咬了一口就赶紧吐了，奶奶见状，哈哈大笑。

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我高中刚毕业那一年，村里的“大老粗”书记李六（化名），个别对他不满的人，在他的家门口贴了“大字报”，揭露他的各种罪状，他不问青红皂白，就一口咬定是我写的。

我不能莫名其妙地背这个黑锅！当我去他家辩解时，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一家人竟指责我，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

当然，我家人也不会心甘情愿被他污蔑，父亲去公社派出所要求做笔迹鉴定，一向“护犊子”的奶奶，也去找李六理论。

后来，李六知道是谁写的后，主动上我家去赔礼道歉，这个时候，得理不让人的奶奶，把李六好一个数落。

记得我女儿四五岁的时候，我一家三口回老家，女儿叫了她一声老奶奶，她第一次看到我女儿，笑得合不拢嘴。我临走的时候给了奶奶30元钱，她仍是不要，我强塞进她裤兜里，没想到，这一走竟成了永别。

……

奶奶走了三十年了，这么些年，奶奶生前的一幕幕，她的音容笑貌，一直镌刻在我心里，我在心里一直默念着，奶奶，您在那边还好吗？如果有来世，我还要做您的二孙子，好好孝敬您！